母亲的心事

tongzhuan365

　　拿什么献给你，我的亲娘！是漂亮的楼房，舒适的生活，还是……

　　王大海早就想将家里这栋房子拆了，再盖一栋大些的，让一家人住得舒舒服服的，可每次提出来，都遭到母亲王大娘的反对。王大娘说，孙子和孙女都在上大学，王大海又常常外出，家里只有他妻子和自己，房子已经很够用了。

　　王大海心想，母亲一定是心疼钱，这才不同意起房子。可现在王大海今非昔比，他出去做生意拼了十多年，起一栋房子对他来说也只是小意思。父亲几年前已经过世，他不孝敬娘，还能孝敬谁呀！

　　这次，王大海决定瞒着母亲起一栋豪华的楼房。他说服住在城里的妹妹把娘接走几个月，这样，等她回来，木已成舟，娘肯定会理解自己的孝心的。几个月后，一切都布置停当，王大海这才和妻子进城将母亲接回了家中。

　　刚进村里，从车里远远就看到自家的房顶，王大海指着房顶对母亲笑道：“娘，你看看咱们的家，现在气派多了吧！”

　　王大娘抬头一看，果然原来自己家的地方有了一栋新房，她大惊道：“你扒掉旧房起新房了？我得去看一看！”说着就要拉开车门。

　　王大海吓了一跳，急忙拉住母亲的手叫道：“你别急，车子还没停呢。”心里不由乐了，虽然娘一直反对起新房，其实心里比他还高兴呢。

　　到家门前，王大海刚停下车，王大娘就立即打开车门钻了出来，只见房前填得平平整整，还种了些花草，摆着几张水泥凳。王大海笑着问：“您看看，这房子还满意吧？您喜欢住几楼，就让您住几楼。”

　　谁知王大娘只是呆呆地看着这栋房子，嘴里喃喃地不知说些什么，突然身子一软，就要倒下。王大海夫妻吓坏了，急忙将娘扶住，叫道：“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了？”

　　王大娘努力站定了身子，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可能坐车有些头晕，身子有些发软，休息一会就好了。”说罢也不理会夫妻俩，进屋后，就躺下了。

　　王大海也没在意，可弄好饭后，再叫娘来吃，她却不肯起身，只说身体不舒服，叫他们先吃，他注意到娘脸上似乎还有泪光，这才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了。可不管如何问，王大娘都不肯说。

　　从这天起，王大海发现娘有些变了，以前经常坐在门口和老太太们聊天的，现在也懒得出门了，每天都坐在家里望着门外发呆，有时老半天也不说一句话。这一下王大海有些心慌了，本来起新房也是为了娘，没想到娘反倒不高兴了。他多次问娘还有哪里不满意，可王大娘只是叹了一口气，什么也不说，让他无可奈何。

　　这天，妻子突然对王大海说：“我知道娘为什么不高兴了。”

　　王大海大喜，急忙问是什么事。妻子说：“是因为门前少了一棵树。”她说，昨晚突然听到娘在房里说“这树没了”，她进屋想去问，却发现娘是睡着的，原来娘是在说梦话。娘梦中都想着门前这棵树呢。

　　妻子这一说，王大海也醒悟过来，平时娘没事也常常坐在那棵香樟树下乘凉，有时村里的老太太来玩，也都是坐在树下聊天的。起房子时，因为面积增大，这棵树挡住家门，他只好砍掉了。现在看来，门前只有花草，没了大树，娘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在门前乘凉，难怪她不高兴了。

　　好个王大海，为了让娘高兴，哪会在乎钱啊，娘不是喜欢屋前有树嘛，那就给她一棵大树！当天他就找人联系，两天后，一棵大树就拉到了门前，王大海拉着母亲出来说：“娘，我知道没了树，老人们就不来这里聊天，也就不热闹了。你看，这棵树不用多久，就会枝繁叶茂，你就别伤心了。”

　　王大娘看着忙碌着的众人，问：“谁说我要你种树了？”

　　王大海笑道：“我是你的儿子嘛，总还能猜到一些的。”

　　王大娘脸上这才笑道：“真是傻孩子，也真难为你了。”可是两天后他就发觉，娘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变好，仍是每天坐在门前看着这棵光秃秃的大树发呆。

　　这天他看到娘又坐在门前看树，就过去对娘说：“你别担心，种大树肯定要砍枝叶的。别看它现在光秃秃的，不过它很快就会长出枝叶来了。”

　　王大娘摇了摇头，叹息着说道：“本来我也不想说了，反正树已经砍了，再说它也活不回来。你种的这树，虽然也是大树，却再也不是原来的了。”

　　王大海理解地说：“我知道，那棵树一直在我们家门前，您天天看到它，也有感情了。“

　　王大娘摇了摇头，说：“你不知道，你爹当年是一个木匠，到我们村做工时认识了我。我们那里有好多香樟树，你爹赞叹不已。后来我嫁给你爹，就从娘家带了一棵过来，这是你爹和我成亲那天，我们一起种下去的。现在四十多年过去了，它成了大树，而你爹却离我而去了。我看到它，就像看到你爹啊，坐在树下乘凉，就像坐在你爹身旁……”

　　王大娘笑了笑，又说：“娘不怪你，娘也知道你起大房子是想让我住得好一点。只不过不见了这棵树，心里总觉得空空的。”

　　这天，王大娘坐在家里和几个老太聊天，就听门外有人叫道：“娘，你看谁来了？”王大娘一出门就见门外停着一辆货车，车上有一大件用布包着的物件，似乎像是家具。就见王大海将包着的布一掀，露出两具雕像来。

　　王大娘仔细一看，这雕像刻的是两个相互搀扶着的老人，正是她和老伴。

　　王大海说：“我买回了这棵你们一起种的树，知道它们已经不可能种回来了，就请人将它雕成你和爹爹的雕像。这样，你和爹又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王大娘摸着自己和老伴的雕像，又看着一脸是汗的王大海，眼中的泪流了出来，嘴里喃喃地说：“你真是娘的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