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

tongzhuan365

　　1

　　有一次去一个朋友家吃饭，他租住的是一间很小的屋子，和房东老大娘对门。吃过饭，天已经快黑了，正闲聊着，忽听房东大娘在那个屋里打电话。声音很大，几乎是喊：“闺女，我这几天很好，前几天去检查身体，啥毛病没有！你在那边也要注意身体，天冷，多穿些……”和所有母亲一样，零零碎碎地叮嘱了许多。

　　朋友告诉我，大娘的耳朵不太好使，别人和她说话都要喊着，她才能听见。她也因此有了这么大的嗓门儿，她女儿在外地，总听她打电话给女儿，每次都是说这些事儿，倒是没听见过她女儿给她打过来电话。大娘还在那里说着，我却涌起一种感动，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母亲也是总给我打电话，而我却很少主动打给母亲。

　　我们都不再说话，倾耳听着大娘说着那些琐碎，于无言中感受到了一种温暖，就像身处千里外的家中。忽然，大娘的话停了一下，我们以为电话结束了，这时，不知大娘怎么弄的，就打开了免提，我们清楚地听见电话那边传来声音：“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我们都愕然，原来，大娘一直听不见那边在说什么，只是自己在说。

　　夜已经降临，大娘的声音仍在飘荡。

　　2

　　曾经在街上遇见过一个奇怪的人，别人都说她精神失常，四十多岁的样子，整天在垃圾箱里捡吃的。她时常有一个很怪异的举止，手里拿着一小块儿木头，若是看见路上有谁接电话，她就会把木头举在耳边，也呜哩哇啦地说一通。

　　都能看出，她拿着那块儿木头，也是当电话在打，大家都当成笑话看。我当时觉得挺奇怪，就走近了些，想听清她到底说些什么。听了半天，也只是零星地听懂几个字：“儿子……找……有车……小心……血……”在她极不清晰的语句中，只有“儿子”和“有车”说得最标准。

　　我努力地想从有限的几个词语，去拼凑属于她的故事，无数种可能，终究是无法构成完整。可是我相信，她虽然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虽然做着别人不理解的事，但她是一个母亲，也有着对孩子最无私的爱。

　　3

　　还有一个故事，也与母爱有关。

　　一次出差去另一个城市，住在朋友那里。我们说着话，不觉已是夜里10点钟，忽然朋友说要打个电话。于是她拿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等了一会儿，传来电话接通的声音。只是接通之后却不见她说话，电话那一端也是静悄悄的。

　　朋友的眼睛微微闭着，一种悠然神往的表情。过了五六分钟的时候，她把电话放下了，回头对我一笑，说：“很奇怪吧？”我点头，她说：“我在给我的母亲打电话。”我问：“那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她说：“我母亲是个聋哑人！”

　　我奇怪地问：“那她怎么能听见电话铃呢？”她说：“我母亲的电话就放在床头柜上，她每晚都侧着睡，就是为了能看见来电话时话机上的来电显示灯闪光。其实那个电话就是我和弟弟打，因为母亲什么也听不见，看见话机上的来电显示就会知道是我或者是弟弟。我们接起电话的时候，虽然不说什么，可那一刻我知道我和母亲的心离得很近！母亲也会知道我们一切都安好。有时深夜里我会打电话回家，就是想知道母亲睡没睡，她睡着了就不会接起电话了。”

　　4

　　和朋友一起出去旅游，在山里的名胜正玩得高兴，一个同行的女孩却失声叫起来：“哎呀！我的手机不见了！”我们都帮她寻找，更是拿出电话拨打她的手机号，却是提示关机。她急得似要哭了，可是，这根本是不可能找得到的。我们都安慰她，说现在手机便宜，丢了就丢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再买一个就是了。

　　女孩却着急地说：“我并不是心疼手机，我妈每天这个时间都要给我打电话，要是打不通，她会很着急的！”原来如此，有人拿出手机给她，让她快给妈妈回电话。电话打通了，女孩把丢手机的事说了一遍，不知母亲在那边说了什么，女孩说：“没有出事，谁绑架我呀！不信的话，包哥哥你熟悉吧，他就在我身边，你听听他说话就放心了！”

　　我接过电话，和她母亲解释了一下，她母亲这才放下心来。女孩不好意思地对我们说：“我妈就是担心我，还以为我被绑架了什么的，以为我是被逼着说的那些话！”我们都没有笑，这一刻，似乎都想起了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