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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娟:走夜路请放声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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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0-2 20:01:1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华语文学传媒奖2010最具潜力新人提名,签约《人民文学》非虚构写作计划,王安忆,朱天文联手为她的新书作序……李娟,这位被誉为“当代萧红”,从未受过专业写作训练的山野女孩,怀着对生存本能的感激,用如同一池碎玻璃般清澈的文字,叩开了无数人紧闭的心门。

  与世隔绝的女子

  站在人面前的李娟,穿着红色上衣,蓝色牛仔裤,个头小小的,头发短短的,看上去就像个无忧无虑的高中生,害羞地笑时,脸上有两个大大的酒窝,总爱抵着嘴—担心被人看到自己的龅牙。

  尽管已经出了四本书,李娟仍一直生活在偏远静寥的新疆阿勒泰地区,举目四望,天野苍茫,万籁俱寂,交通不便,与世隔绝。

  这地方距离县城200多公里,等班车要好久,有时挤不上去,她也不恼,默默回家等第二天那辆。沿途看看散落在周围的树木,漫步在草甸子上的牛群,飞翔在空中的鸟儿……

  “如果恰逢蔷薇花开烂漫,那一大片的浅红浓黄在深蓝天空下尽情地热闹着。麦地旁的河流宽阔、汹涌地奔流在深深的河谷底端,泛着宝石一般清澈的蓝。这个时候,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她浅笑着说。

  来自底层的女子

  1979年,李娟出生在新疆,父母都是知青,出生地叫“车排子”,意为那里最初是坦荡荒漠,大地上只扔着一块破烂的木车车架。

  还在襁褓中,70岁外婆的90岁养母“祖祖”瘫痪了。祖祖的两个儿子都牺牲在朝鲜战场上,她独自在四川孤苦伶仃。于是老老的外婆就带着小小的李娟回到了老家四川。

  一列列绿皮火车驶过留下的影子,成了李娟幼年时最深刻的记忆。她从没有见过父亲,曾数次试图去找他,他都闭门不见。长大后,李娟明白了每个人都有对幸福的选择,父亲只是没有选择她而已。

  在老家,祖孙仨一起生活在一个天井里。房子面积不过七八个平方米。所有的家具是两张床、一只泡菜坛子、一只大木盆、一只陶炉。外婆拾破烂赚钱,凡能塞点东西的地方,都塞满了拾来的瓶瓶罐罐和废纸破布。

  这个时候,李娟已经发现了识字的用途。她趴在地板上给远在新疆的妈妈写信,边写边查字典,写完还要给邻居大哥哥看一遍,检查有无错字—她至今保持着给远方朋友写信的习惯。

  四处漂泊的女子

  后来她们又回到新疆,带走了一切舍不得扔下的东西:缝纫机、锁边机、自行车、被褥、录音机、四季衣物、锅碗瓢勺、坛坛罐罐……大大小小十几个箱笼、背兜,上下火车的时候,一家人相当醒目。

  母亲继承了外婆的收破烂事业,不收别的,只收废纸,一间空房,几乎堆到天花板。那时的李娟非常瘦小,总是从窗户爬进去,在纸山扒来扒去,一找到心仪的书便就地阅读。

  上了高中后,有一次,李娟去找做裁缝的母亲,说学校要收90块钱杂费。母亲说:“跟老师说再缓两天。”这个敏感而悲哀的少女再也不想面对这些尴尬,索性退了学。

  肄学后,李娟跟着母亲学起了裁缝。在乡下,裁缝之间的竞争也很激烈。每晚赶工到两三点,天刚亮又起床,却依然捉襟见肘。后来,她们开始随哈萨克牧民逐水草而居,过起了半定居、半漂流的生活。这些日子是没有书可以看的,偶尔店里进了一些过期的哈萨克文报纸,都被李娟视若珍宝地私藏起来,一个夏天翻来覆去地读。

  这段游居生活,成就了李娟的创作高峰期。在一些相对稳定的时光里,她趴在杂货铺的柜台上,在攒下的一张张狭窄而不规则的莫合烟盒上,写下自己采撷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

  在她流淌着生机的笔下,有胖乎乎哈萨克老奶奶的生活;有淘气但“睫毛像疯长的最灿烂的菊花,眼睛里像盛满了一池亮晶晶碎钻”的邻家小孩;有一旦喝醉,就挨家挨户收电费,然后跑到房子后面挨家挨户地掐电的电老虎塔什;有冬天里悄悄寻找春机的小小雪兔;有饥饿的猫,怀孕的狗……

  一朝成名的女子

  长成大姑娘的李娟,有了恋爱,是一个潇洒而年轻的长途车司机。后来莫名其妙地分了手。伤心的她告别了母亲和外婆,只身跑到乌鲁木齐,在流水线上当起学徒工。没有周末,平均每天工作时间超过16个小时。手指红肿如冬萝卜,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伤口。

  在这时,机遇降临。她的一篇小文章被作家刘亮程偶尔读到,通过他的肯定和鼓励,她坚持写了下去。

  2010年,随着两本新书的出版,越来越多的人被李娟的文字所感动和震撼。王安忆评价她:“她的文章有一种熟悉的表情……这已经超出了修辞上或是文法上的能力。”朱天文说:“我在台北读到了李娟,真不可思议我同时就在李娟那惟一无二的新疆。”

  淡泊名利的女子

  成名后的李娟,仍然像一个单纯迷糊的少女。做好朋友的伴娘,神经大条,带着一包份子钱就回家了;3年里丢了8个廉价手机;单位出游时,自告奋勇做摄像师,结果弄丢了相机,被扣了20个月的工资;仍未走出童年,每天早晨睡一觉,中午睡一觉,下午再睡一觉,被母亲戏称为“李三觉”……

  李娟和母亲,基本结束了漂泊的生活。母亲逢人便说:“我女儿是个作家了。”于是周围的邻居都用好奇的眼神看着她—但是当他们看到一头乱发,奔走在原野中的李娟时,又都不可思议地摇摇头,露出失望的神情。

  她仍喜欢过单纯而静谧的日子。静静观察深夜悄悄降落的雪花,体味清晨无边雪原中的宁静,收集哈萨克人憨厚的微笑,还有她欲穷尽一生去追求的掐掐花……

  她在博客中写:“从去年七月初到现在便一直呆在富蕴县南面荒野深处的家中。没有网络,没有电视(本来有,后来我妈发飙给砸了),寥寥几本书,三袋大米,三袋面粉,八吨煤。一直陪着我。好在被我妈封我为鸭司令,天天放鸭子,总算没有吃闲饭。但只听说过牧鹅女,怪浪漫的,牧鸭女却是大大的另一回事。”

  她一直不愿别人称她为天才,她轻微地辩解:“我不是天才,我也是一点一点地,慢慢地,写成这个样子的。”有人说她是“当代萧红”、“新疆的三毛”,她就赶紧脸红地解释说与流浪的生活相比,她喜欢被安排好的生活。

  去年十月,李娟成为《人民文学》“非虚构写作”栏目的第一名签约者,于11月底跟随一户哈萨克牧民家庭,进入冬季牧场,生活了近四个月。又经过半年多的写作,以冬牧场生活为描写对象的《荒野主人》即将完成。

  “夜行的人,你们一遍又一遍地经过了些什么呢?身边的黑暗中有什么永远地被你擦肩而过?夜行的人,请对着黑暗放声歌唱吧!”

  我们祝福李娟,同时也为她所感动,无论生命中哪个时刻,走夜路时,都请放声歌唱,你总会发现生命如此美好,而活在这个世上,就是最甜蜜的奇迹!

  李娟作品链接:

  阿勒泰森林

  文/李娟

  在呼蓝别斯,大片的森林,大片的森林,还是大片的森林。马合沙提说:走夜路要大声地歌唱!在森林深处,在前面悬崖边的大石头下,那个黑乎乎的大东西,说不定就是大棕熊呢。大棕熊在睡觉,马蹄惊扰到它之前,请大声歌唱吧!远远地,大棕熊就会从睡梦中醒来,它侧耳倾听一会,沉重地起身,一摇一晃走了。一起唱歌吧!大声地唱,用力地唱,“啊啊~~~”地唱,闭着眼睛,捂着耳朵。胸腔里刮最大的风,嗓子眼开最美的花。唱歌吧!!

  呼蓝别斯,连绵的森林,高处的木屋,洗衣的女孩在河边草地上晾晒了一大片鲜艳的衣物。你骑马离开后,她就躺在干净的,花朵般怒放的衣服间睡觉。一百年都没有人经过,一百年都没人慢慢走近她,端详她的面孔。她一直睡到黑夜,大棕熊也来了,嗅她,绕着她走了一圈又一圈,这时远远地有人在星空下唱歌。歌声越来越近,女孩的睡梦越来越沉。大棕熊眼睛闪闪发光。

  夜行的人,你们一遍又一遍地经过了些什么呢?身边的黑暗中有什么永远地被你擦肩而过?那个洗衣的少女,不曾被你的歌声唤醒,不曾在黑暗中抬起脸,草地上支撑起身子,循着歌声回忆起一切。夜行的人,再唱大声些吧!唱爱情吧,唱故乡吧。对着黑暗的左边唱,对着黑暗的右边唱,再对着黑暗的前方唱。边唱边大声说:“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夜行的人,若你不唱歌的话,不惊醒黑夜的话,就永远也走不出呼兰别斯了。这重重的森林,这崎岖纤细的山路,这孤独疲惫的心。

  夜行的人,若你不唱歌的话,你年幼的阿娜尔在后来的清晨里就学不会根据植物的气息辩认野茶叶和普通的牛草。你年幼的阿娜尔,你珍爱的女儿,就夜夜地哭泣,胆子小,声音细渺,眼光不敢停留在飞逝的事物上。要是不唱歌的话,阿娜尔多么地可怜啊,一个人坐在森林边上,听了又听,等了又等,哭了又哭。她身边露珠闪烁,她曾从露珠中打开无数扇通向最微小的世界的门。但是她再也打不开了,你不唱歌了,她一扇门也没有了!

  要是不唱歌的话,木屋门口那个古老的小坟墓,那个七岁小孩的蜷身栖息之处,从此就不会宁静。那孩子会夜夜来找你,通过你的沉默来找他的母亲。那孩子过世了几十年,当年她的母亲下葬他时,安慰他小小的灵魂说:“你我缘分已尽,各自的道路却还没有走完,不要留恋这边了,不要为已经消失的疼痛而悲伤。”……但是,你不唱歌了,你在黑夜里静悄悄地经过他的骨骸,你突然惊扰到了他,而不是从远方开始慢慢让他认出你来。你的面庞黑暗而沉默,他敏感地惊疑起来。他顿时无可适从。

  要是不唱歌的话,黑暗中叫我到哪里去找你?叫我如何回到呼蓝别斯?那么多的路,遍野的森林,起伏的大地。要是不唱歌的话,有再多的木薪也找不到一粒火种,有再长的寿命也得不到一天的松驰与自由。要是不唱歌的话,说不出的话永远只梗塞在嗓子里,流不出的泪只在心中滴滴悬结坚硬的钟乳石。

  我曾听过你的歌声,我在呼蓝别斯最高的山上最高的一棵树上,看到了你唱歌时的样子,他们喜欢你又吓唬你,说:“唱歌吧唱歌吧,唱了歌熊就不敢过来了。”你陡然在冷冷的空气中唱出第一句,像火柴在擦纸上擦了好几下才“嗤”地引烧一束火苗,你唱了好几句才捕捉到自己的声音,你紧紧握住自己的声音在山野飘荡。我就站在你路过的最高的树上,为你四面观望,愿你此去一路平安。

  我也曾作为实实在在的形象听过你唱歌,还是黑夜,你躺在那里唱着,连木屋屋檐缝隙里紧塞的干苔藓都复活了,湿润了,膨胀了,迅速生长,散落着肉眼看不到的,轻盈雪白的孢子雨。你躺在那里唱,突然那么忧伤,我为不能安慰你而感到更为忧伤。我突然也想和你一起唱,却不敢。于是就在心里大声地唱,大声地,直到唱得完全打开了自己为止,直到唱得完全离开了自己为止。然后我的身体沉沉睡去。这样的夜晚。睡着了仍在唱啊,唱啊,大棕熊你听到了吗?大棕熊你快点跑,跑到最深最暗的森林里去,钻进最深的洞穴里去,把耳朵捂起来,不要把听到的歌声再流出去。大棕能你惊讶吧,你把歌的消息四处散布吧,大棕熊,以歌声为分界线,让我们生活得更平静一些吧,更安稳一些吧。

  Ok,亲爱的,哪怕后来去到了城市,走夜路时也要大声地唱歌,像喝醉酒的人一样无所顾忌。大声地,让远方的大棕熊也听到了,也静静起身为你在遥远的地方让路,你发现马路如此空旷,行人素不相识。

  粉红色大车(节选)

  文/李娟

  自从有了粉红色大车,我们去县城就再也不坐小面包车了。小面包车一个人要收二十块钱,粉红色大车只要十块钱。

  “粉红色大车”其实是一辆半旧的中巴车,司机胖乎乎、乐呵呵的,每当看到远处雪地上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公路跑来,就会快乐地踩一脚刹车:“哈呵!十块钱来了!”

  车上所有的孩子则齐致地发出“嘟儿~~~”—勒马的命令声。

  我和六十块钱挤在引擎和前排座之间那块地方,已经满满当当了。可是车到温都哈拉村,又塞进来了五十块钱和两只羊,这回挤得连胳膊都抽不出来了,真想让人骑到那两只羊身上去……好在人一多,没有暖气的车厢便暖和起来了。后排座上的几个男人开始喝酒,快乐地碰杯啊,唱歌啊。一个小时后开始打架。司机便把他们统统哄了下去。这才轻松了不少。

  天色渐渐亮起来时,车厢里已经坐满了人,但还是那么冷。长时间呆在零下二三十度的空气里,我已经冻得实在是受不了。突然看到第一排座位和座位前的引擎盖子上面对面地坐着两个胖胖的老人—那里一定很暖和!便不顾一切地挤过去,硬塞在他们两人中间的空隙里,这下子果然舒服多了。但是,不久后却尴尬地发现:他们两个原来是夫妻……

  这两口子一路上一直互相握着手,但那两只握在一起的手没地方放,就搁在我的膝盖上……我的手也没地方放,就放在老头儿的腿上。后来老头儿的另一只大手就攥着我的手,替我暖着。老太太看到了也连忙替我暖另一只手。一路上我把手缩回去好几次,但立刻又给攥着了。也不知为什么,我的手总是那么凉……

  周日坐车的人最多,大多是下游一个汉族村里返校上课的汉族孩子。一个个背着书包等在村口,车停下后,父亲先挤上车,左右突围,置好行李,拾掇出能坐下去的地方,然后回头大声招呼:“娃!这呐坐定!”又吼叫着叮嘱一句:“娃!带馍没有?”

  那父亲安顿好了孩子,挤回车门口,冲司机大喊:“这是俺娃哩车票钱,俺娃给过钱哩!俺娃戴了帽子,师傅别忘哩!”

  “好。”

  “就是最后边戴帽子那哩!”

  “知道了。”

  “师傅,俺娃戴着帽子,可记着哩!”

  “知道了知道了!”

  还不放心,又回头冲车厢里一片乱纷纷的脑袋大吼:“娃,你跳起来,让师傅看看你哩帽子!”

  无奈此时大家都忙着上下车,手忙脚乱地整理行李,那孩子试着跳了几次,也没法让我们看到他的脑袋。

  还有一个两岁的小孩一直坐在我对面,绯红的脸蛋,蔚蓝色的大眼睛,静静地瞅着我。一连坐了两三个小时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动都不动一下,更别提哭闹了。

  我大声说:“谁的孩子?”

  没人回答。车厢里一片鼾声。

  我又问那孩子:“爸爸是谁呢?”

  他的蓝眼睛一眨都不眨地望着我。

  我想摸摸他的手凉不凉,谁知刚伸出手,他便连忙展开双臂向我倾身过来,要让我抱。真让人心疼……这孩子身子小小软软的,刚一抱在怀里,小脑袋一歪,就靠着我的膊弯睡着了。一路上我动都不敢动弹一下,生怕惊忧了怀中小人安静而孤独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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