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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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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4-3 17:25:4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接连几任交通局长无一善终,坊间传言是因为办公大楼的那口大钟坏了交通局的风水,为了能让自己官运亨通,现任局长决定要好好地整改这——

  钟楼涉及风水问题

  胡立德是乘着临江市创建国家级文明卫生城市的强劲东风,由市政府第八副秘书长调到市交通局当一把手的。他上任后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抓创建,市长在动员大会上已经发了狠话,谁要是拖全市创建工作的后腿,就坚决摘谁的乌纱!

  胡立德上任后的第一次局务会议,就是专题研究落实市长的指示精神,部署交通局下一步创建工作。局务会议结束后,在几位副职的陪同下,胡立德视察了本局“属地”。办公室主任老钱则手拿纸笔,随时准备记录新局长关于创建工作的“重要指示”。

  交通局地处闹市,办公楼高十八层,是全市著名的地标建筑。因楼顶架设一口大钟,故又名钟楼。大钟是自鸣钟,每隔一小时报时一次。一到晚间,钟声就成了这座城市夜空的主旋律。钟楼初建时,曾遭到市民的强烈反对,说是夜间扰人,严重影响睡眠质量。无奈不久时任交通局局长的朱明升任副市长,旋即又到省交通厅任厅长,这事自然就不了了之。天长日久,人们也就惯了,因为钟声已经融入了他们的生活。

  这会儿,胡立德一行来到钟楼下,仰视着楼顶上那口大钟。胡立德伫立良久,口中念念有词:“钟楼,钟楼……”

  正在念叨,来了电话,王光荣打来的。王光荣是市政府第七副秘书长,眼下正兼着市创建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的职。两人寒暄后,王光荣便切入正题,压低声音说:“上次和你说的那事情出来了,果真不假!”

  胡立德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什么事啊?”

  王光荣嗔怪道:“瞧你这人,没心没肺的!我可一直放在心上呢。看来是要‘宰猪过年’了!”

  胡立德一下就明白过来,道:“你是说朱——”又赶紧打住话头,瞥了一眼跟在后边的人,向一边走了几步,才又问道:“消息可靠?”

  王光荣的语气明显不满,说:“怎么,怀疑啊?那就只当是西北风了!我这还忙着呢,老兄多保重啊,市长刚才还在问你们交通局的创建工作呢!”说完便挂了电话,剩胡立德站在那里直发愣。

  下午刚上班,老钱过来送文件。胡立德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就问他什么事。老钱想了想,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道:“局长,按说这不是我分内的事,但我总得要为领导多考虑,谁让我担了这个办公室主任来着?”

  胡立德皱皱眉头,说:“钱主任,有事你说话,咱不兜圈子行不?”

  老钱尴尬地笑了笑,对胡立德“直言相告”,说他一直就觉得这钟楼要整改,当然这跟迷信无关。老钱边说边观察胡立德的脸色。没想到胡立德听说,一下就来了精神,问他说好好的一座钟楼,为什么要整改?老钱发现这个话题迎合了局长的心意,也兴奋起来,说:“我们几千年前的老祖宗就知道风水一说,‘紫气东来,遇钟而止’,这是《周易》上说的。钟是祥瑞之物,但放置不当,就会坏了风水。交通局座西面东,吸纳东方瑞气。可有这口大钟拦着,什么祥瑞也进不了门,这好事自然也就变成了坏事!”老钱没事喜欢研究风水,号称“自学成才”。

  坊间早有传言,说交通局的风水,全坏在楼顶的那口大钟上。在胡立德之前,就连着几任局长无一善终。前不久,又听说当年主建钟楼的朱厅长也出了问题。因此,老钱关于“风水”的这番宏论,自然就说到了胡立德的心坎里,又进一步触动了他拆除钟楼的念头。可投鼠忌器,这钟楼毕竟是朱明建的。朱明坐镇省城,是交通局的顶头上司,过去谁也不敢动这个念头。可现在不同了,朱明可能要倒台,也就为钟楼的拆除提供了机会。一句话说白了,钟楼的拆与不拆,完全取决于朱明的倒与不倒。上午王光荣的来电虽然告诉他可能要“宰猪过年”,可毕竟不是确切的消息。看来,还得当面问清楚。

  无辜的麻雀

  成了钟楼整改工程的牺牲品

  老钱走后,胡立德沉吟良久,给王光荣打电话,说今晚在聚仙阁请客。王光荣开始推说有事,说改日再聚。胡立德说:“那行,我现在就给嫂夫人打电话,就说柳明莉又有了,请她帮忙再做个胎!”

  王光荣在电话那头“哈哈”一笑说:“你这个浑蛋!我就怕中了你的招跑不远!行,就听你的,不见不散!”柳明莉是市府秘书,被王光荣上了手,去年不慎怀孕。王光荣老婆在市医院妇产科。王光荣剑走偏锋,竟敢领着柳明莉去找他老婆堕胎,只说是一个生死之交相托的。后来事情是办了,王光荣老婆嘴巴闲不住,又出来显摆她家老公仗义,一时传为笑谈。

  晚上吃饭,胡立德带上老钱。见到老钱,王光荣一愣。胡立德介绍说:“放心吧,老钱不是外人,他可是交通局的地头蛇。我这把交椅能不能坐得久,全指望他呢!”老钱说:“岂敢岂敢,我就是跟在领导后面摇旗呐喊而已!”

  席间,王光荣悄悄告诉胡立德,这次陪市长去省里办事,听说朱厅长跟那个国道征地案挂上了,都惊动了中央。正在“配合调查”,肯定是出不来了。老钱见两位领导谈事,就出去结账。

  胡立德这下心里有了底,故作惋惜地慨叹道:“老朱这平时多稳重的一个人!”又一笑,将话荡开去,说:“不谈他了,我今天可是来向你请教的。你说我刚到这里,交通局又是个树大招风的单位,又碰上搞创建。‘三把火’我是烧不了,可怎么着也得把创建这一把火‘烧’起来吧?你说我这火该怎么烧?”

  王光荣看着他,狡黠地一笑,说:“怎么,想套我口中的话啊?你那点心思我还能不知道?不就是想打钟楼的主意吗?拆呀,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钟楼不拆,你这颗饱经创伤的心脏能承受得了?”胡立德患有严重的心肌缺血,心脏老“停摆”。

  胡立德一声讪笑说:“我在你王主任面前可是什么隐私也藏不住的,算是服了你了!我只是有点担心——”王光荣拍拍他的手说:“你担心什么?市长不是说了吗,搞创建不计成本。再说不还有我吗?反正老朱既然倒下去就别指望再爬起来了,你老兄刚到交通局又赶上创建,这可是露脸的时候,千万别坐失良机啊!市长的眼睛一直盯着几个大局,你胡老大可是排在第一位呢!”

  老钱结账回来,见两位领导正在那里握手话别。

  第二天,胡立德就召开局务会议,专题研究钟楼整改问题。老钱在会上率先发言,痛陈钟楼整改的必要性和迫切性,把钟楼整改与全市的创建工作挂起钩来。几位副职听了,在那里直发愣。唯有胡立德心中有数,边听边频频点头。别人一看,知道他们俩早就串通好了,是在唱“双簧”,就赶紧顺风打苍蝇,跟在后面附和。胡立德见大家意见“高度统一”,自然十分高兴,当即拍板:立即启动钟楼整改工程!考虑到几位副局每人手里都有一大摊子事情要处理,这个任务就由局办牵头负责。

  不久,在办公室主任老钱的亲自指挥下,钟楼整改工程开始了。有人不解,说朱明还在省里任职,胡立德莫不是吃了豹子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话当然也传到了胡立德的耳朵里。胡立德说:“官大大不过理。这口钟扰民不说,形象也不佳,与现代化城市不配套。就是老朱来了,也得实事求是!”胡立德直呼朱厅长为“老朱”,让听着的人恍然大悟,说原来朱明完蛋了。

  于是,大钟被拆除,换上了时下十分流行的奔月钢塑,钟楼四周全部改用玻璃幕墙覆盖。

  谁知钟楼装修工程竣工第二天,胡立德就听说,早上保洁工老徐打扫卫生时,在办公楼下发现了不少死去的麻雀,感到奇怪,就找老徐来问。老徐想了想说,麻雀是北侧竹林里飞来的,肯定是那些麻雀太傻,把玻璃幕墙里照出来的虚景当成实景,撞上去还有不死的道理?胡立德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怎么会有这事?就问老徐有什么良策。老徐想了半天,说:“良策真的没有,只有我每天早点起来,把那些死去的麻雀捡走就是了!”

  阴差阳错,胡立德住进了医院

  那天,王光荣陪市长来交通局视察创建工作。听完汇报,市长很满意,又去看现场。才走到办公楼下,就听头上传来“砰”的一声响。一抬头,一只被撞晕了的麻雀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砸在市长的脸上。市长戴着的眼镜随麻雀一起落地,摔得粉碎。麻雀的利爪在市长脸上划出了几道血痕,市长当时就挂了花。众人一声惊呼,劝市长赶紧去医院打“破抗”。市长很难堪,也很不悦,爬上车子绝尘而去。

  不久,市长接到举报,说胡立德借创建之机,在钟楼整改中贪公肥私,向工程队索拿卡要。市长摸着脸上尚未痊愈的伤疤,提笔在上面批了“严查”两字。纪检迅速介入调查。谁知查到最后,趁机敛财的不是胡立德,反而是老钱。

  纪检不明白,问胡立德,说局里本来就有副职分工,为什么单单把这么大一件事情交给局办主任?胡立德脸一黑,说:“办公室本来就该样样管的,这事为什么就不行?再说他脸上又没写着字,谁知道他骨子里是什么人!”胡立德没贪腐,底气就足,纪检也拿他没办法,只得赔好话,让他回去继续当局长。再去讯问老钱。老钱说他早就知道胡立德其实迷信。赴任那天,胡立德在钟楼前的行为,只有他读懂了。“钟”、“终”同音,这是不祥的兆头。再说前面几任都死于非命,朱厅长又马失前蹄,这全都有个来因去果。

  纪检问他:“谁说朱厅长出事了?”老钱一笑说:“这临江市一百多万老百姓,谁不知道?”又朝天空指了指说:“现在改用玻璃幕墙,形同照妖镜,可挡八方鬼魅。楼顶架奔月钢塑,意即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老钱说,自己的构思正中胡立德的下怀,胡立德才将这个肥差交给自己的。

  这天早上刚上班,胡立德正在召开局务会研究创建。王光荣突然打来电话,说朱副省长在市里,一个小时后来交通局视察,市五套班子主要领导在家的全部出席陪同。胡立德当时就蒙了,问:“哪个朱副省长?”王光荣说:“胡老大,你一早没喝酒吧,咱这地界出了个副省长你都不知道?你屁股下面那把椅子人家就坐过。刚公示的!”胡立德眼前一黑,吞吞吐吐地说:“不是说他……”王光荣在电话那头光打哈哈。

  胡立德狠狠骂了一句,就赶紧宣布散会,部署迎接省领导来本局视察的有关准备工作。大家忙不迭地走了,胡立德却在那里直发愣。这事来得太突然了,他心中一时没了主意,觉得自己大概是中了王光荣的“招”。要不是他在自己面前言之凿凿地说朱明出了事,打死他也不敢动拆除钟楼的念头。谁会想到,朱厅长“潜伏”了一段时间后,刚冒出水来就变成了“朱副省长”,这叫什么事?

  胡立德心里的弯还没拐过来,就听王光荣在电话那头说:“胡老大,我先向你透个风,到时别怪我言之不预!朱副省长特别提到交通局,八成是听到什么了。你小子当心点,先把借口想好。朱副省长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不过你可不能急啊,保护好身体最要紧!”话刚说完就挂了机。

  胡立德怎能不急?火烧眉毛的事!正在懊恼焦虑,有人过来说:“车队来了!”胡立德两眼直冒金星,当即晕倒在地。

  这边胡立德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那边朱副省长的车队从交通局的门前穿门而过,直奔省城去了。随即便听说,这次来的是另一位分管农水的朱副省长,当然也就不可能来视察交通。至于朱明,刚刚确实也公示了副省长,可人家根本就没下来,还在省城坐着呢。王光荣后来解释说,是省政府办公厅的小赵秘书没说清楚,才让他把两位朱副省长弄混了。可这话没人信。

  胡立德这一次病得邪门了,心梗加脑梗,真正的雪上加霜。创建在即,偌大的一个交通局,岂可一日无“主”?市长办公会议紧急决定,由王光荣到交通局临时挂职。胡立德听到这个消息,一夜之间,病情又加重了许多。

  最后还是靠麻雀来收场

  不久,王光荣被正式任命为市交通局局长,胡立德改任交通局正处级调研员。王光荣当天便去医院看望胡立德,并传达了上级的任命。胡立德一听反应十分强烈,又是摇头,又是摆手,还加上两条腿乱蹬,激动之情无以名状。王光荣轻轻拍着胡立德的手背说:“千万不要激动,希望您安心养病,早日康复。交通局的工作可离不开您的指导啊!”

  王局长说完这句话,胡立德眼睛定定地看着他,表情十分怪异。王光荣当即便心花怒放地离开了医院。

  当天夜里,胡立德在医院里突然精神矍铄,嚷着说那片竹林里还有最后一只麻雀。话刚说完,头一歪便走了。

  第二天,王光荣听说这事,将信将疑,去医院看完胡立德回来,就去竹林里寻找那最后一只麻雀。可找了半天,连一根麻雀毛也未见着。从办公楼下经过时,就听头顶上“砰”的一声巨响。刚一抬头,天上便下起了“玻璃雨”,王光荣当场血流满面,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事后,有人从那堆玻璃碴里找到一只形体硕大的“疑似麻雀”。浑身羽毛坚硬似铠甲,还长着一副鹰喙,坚不可摧。其冲击力之巨大,竟将钟楼一个整面的玻璃幕墙撞得粉碎。见着的人都咂舌,说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雀王”了。

  直到现在,王光荣还在医院里躺着。成天说着胡话,全是关于“雀王”的事。这说不清的风水,害了多少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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