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玩具王国里的童话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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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鼓楼西绦胡同一片青灰色的民居里，有一处白门橙墙的小院子。墙上繁体“铁皮”二字和红色中国印风格的“藏”字，配着彩色英文字母拼成的“tintoy”（铁皮玩具）。

　　院主人的网名叫小猴子和小丸子，是一对酷爱收藏铁皮玩具的80后夫妇。小猴子顽皮地说：“年轻的铁皮玩具王子和公主结婚了。在铁皮玩具王国，他们过着幸福的生活……”

　　定情信物是铁皮玩具

　　小猴子是张阳的网名，初中时代他看见堂弟有一只铁皮玩具—“小熊照相”，但堂弟死活不肯借给他玩，他一赌气，从此开始收藏铁皮玩具。

　　大学毕业后，小猴子成了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有了收入，更加心无旁骛地投入了收藏。他在生活上能省就省，有阵子吃方便面吃到脸发绿，买玩具却从不吝惜。潘家园旧货市场的商贩摸准了他的脾气。一辆铁皮车，别人买只要20元，小猴子一问，开价就是300元。那时，街坊四邻常听见他在胡同口大喊：“站住，别跑！”不知道的，以为是城管在执行任务，其实那是小猴子骑着自行车在追赶收废品的小贩。

　　一天早晨，领导把来实习的小丸子介绍给他认识。小丸子清淡素雅，让他怦然心动。没几天，他们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一个月后的一天早晨，小丸子收到一件特别的礼物—铁皮玩具“小鸡啄米”。玩具中还夹了一张卡片：“生日快乐。”可小丸子毫无兴趣，随手就把这件上世纪60年代的玩具扔在了抽屉里，一个月后才拿回家。礼物不称小丸子的心，却合了小丸子老爸的意。可能因为搞历史、喜欢老物件，小丸子的老爸对这些东西爱不释手，小丸子也正式开始和小猴子相处。

　　小猴子后来得知，小丸子也是个收藏爱好者，她喜欢收藏铅笔刀、布娃娃等。她的闺房，简直就是个布娃娃的童话世界。小猴子送了她一架从香港淘来的铁皮飞机转笔刀做定情信物。小丸子将家里的一辆苏联式铁皮儿童脚踏汽车回赠给小猴子。当然，小猴子最终付出了一枚钻戒的代价。

　　2007年10月，他们牵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那天，几位亲友的贺礼很特别：百只铁皮小青蛙、铁皮Kiss车、铁皮座钟……他们的新婚旅行中有一项内容也非同寻常：到上海的旧物市场淘铁皮玩具，到成都回收站寻宝……

　　“收破烂”的生活别有趣味

　　每逢周末，老商场的清库甩货，四九城里的拆迁改造，这些消息他们“一个也不放过”，因为这是淘宝贝的好时机。大背心，大裤衩，大拖鞋的打扮，让来到拆迁胡同的他们更像收废品的小两口。老胡同里很多人都认识小猴子，他们发现，时代进步了，最近“收废品的帅小伙”竟然也招了一位漂亮女秘书。

　　就算如此“勤奋”，有时候一个月下来还是一无所获。而且铁皮玩具损坏率高，为找到品相完好的，小猴子没少花心思：想办法和古玩贩子成为朋友，从藏友们口中打探消息，千方百计从同学家里搜刮。小猴子笑称，一段时间内，好多人一听说他们夫妇要去做客，都把自己的玩具藏起来。有一次听说天津沈阳道旧货市场出现了一件宝贝，小两口还连夜坐火车赶了过去。

　　利用出国机会到当地跳蚤市场或古董玩具店淘换也是渠道之一。小猴子的一辆全新“手扶拖拉机”就是他花了近500英镑从英国淘回的。“铁皮玩具盛行的年代，咱们国家不少玩具都出口创汇了。”小猴子说。

　　因为收藏铁皮玩具，小猴子拥有一大群藏友，他们以他为师，经常电话请教，小猴子从来知无不言。“国王和王后”玩得执著，家里的铁皮玩具越来越多，藏品已达1500多件，最早的产于民国初年。有时藏友来看，要大箱子小箱子挨个儿地翻，找起来实在不方便，于是，小丸子建议开一家“铁皮玩具收藏馆”，小猴子立马便同意了。

　　这对小夫妻紧锣密鼓地忙碌一番，2008年六一儿童节，全国首家“铁皮玩具收藏馆”在一间10平方米的小屋开张了。

　　一进门，立刻进入了一个铁皮玩具天堂，展架上摆着、墙上挂着大大小小琳琅满目的玩具，屋顶悬挂着十多架呈俯冲状的铁皮飞机，木头房梁的空隙间填满了几十支铁皮枪。屋子的三面墙上，也都摆着五颜六色的铁皮玩具，从汽车、飞船到动物，各式造型，应有尽有。

　　“小时候总弄不明白为什么铁皮大轿车碰到桌子腿后会倒车或者转弯。”“这只金黄色的绒毛狮子狗，我以前也有一个，还抱着她一起拍过‘朦胧照’。”在展览上，很多带着孩子的“70后”和“80后”，看到儿时的玩具，一下子话就多了起来。

　　铁皮玩具的不重样玩法

　　小猴子和小丸子白天都各自上班，收藏馆只在每晚8点后营业，参观者花10元钱就能近距离把玩这些老玩具。小两口就住在小院里，“即使参观的人夜里12点走，我们都不嫌晚。”小猴子说。

　　来收藏馆的玩具发烧友，总不愿意空手而回。收藏馆专为这些人准备了工厂的库存货和老玩具的复刻品。馆里有100多件玩具有库存或是复刻。库存货是原装的，价格稍微贵一些；复刻玩具比较便宜，百十来元，是从专门“复制”经典铁皮玩具的小玩具厂批发来的。有时慕名而来的访客赶上饭点儿了，就在这间不足10平方米的展馆里吃碗炸酱面。吃面用的筷子就藏在一个铁皮痰盂里。那是小猴子拜访北京第一家铁皮玩具厂时的意外收获，“因为是纯铁皮的，就当一玩具给收了”。

　　国内外很多收藏家、铁皮玩具收藏界前辈大腕都慕名来参观，他们来自香港、美国、新加坡……国际玩具收藏界巨腕、大名鼎鼎的日本藏家北原照久先生从互联网上联系到小猴子，专程来北京参观他的收藏馆。

　　“只要这东西在中国出现，甭管倒几手，最后都能倒我这屋里。”小猴子至今对此颇为自豪。他还真做过试验。他曾用笔在一辆小车上做了记号，然后挂在淘宝网上卖，第一手卖给一个东北人，成交价60元。8个月后，有贩子上门兜售这辆小车，已经炒到600元了。

　　小猴子和小丸子都姓张，家里的玩具自然也随了主人姓。张国庆是个手扶拖拉机手，是两人收集的最贵的一个铁皮玩具。昂着头、翘着嘴的拖拉机手是张建华，瞧他一副要求进步的样子，正合了当时的年代。小丸子说：“铁皮玩具记录了时代，从人物的表情上就能看出，50年代和90年代的玩具肯定不一样，取名字也根据时代特点。”

　　不久，小猴子和小丸子承包了一个杂志的版面，专门用他们的铁皮玩具拍情景剧，然后把照片、剧本登在杂志上，形式颇为新颖。

　　如今，小丸子已经怀孕8个月了，夫妻俩不打算把自己的爱好强加给孩子。小丸子常跟小猴子念叨：“咱俩百年之后，孩子在外边叫一个收废品的，说‘我给您钱，麻烦您把这些给抬出去’，咱俩可一点儿别觉得吃惊。”

　　有些东西注定只会成为一代人的集体记忆。旧鼓楼大街上的这几条胡同很快将被拆除，这间设在老宅里的铁皮玩具收藏馆也不得不挪窝了。这对早已搬入新居的“80后”夫妻有时也不免感叹，在这座貌似繁华的都市里，能勾起人们回忆的东西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