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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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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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9-29 09:13:4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不会生育的夫妇在车站意外得到了一个孩子,欢天喜地间却突然发现孩子的生母并未如她所说离开车站,而是紧随他们上了火车。她究竟想干什么?是反悔了想要回孩子,还是……

  1老天送来的宝贝

  小坪村的陈根生夫妇,是全村里每年出去打工最早,回家过年最迟的。即便这样地辛劳,他家的房子却是全村最破旧的。乡亲们都不明白,这小夫妻俩挣的钱去哪儿了。只有他俩心里清楚,钱,都花在了看病上。

  陈根生的妻子叫李桂枝,一朵花似的女子却患上了不孕症。女人不能生育,这在农村是丢脸的事情,夫妻俩谁也不敢对乡亲们说破,只是每年出去打工时暗暗地寻医问药。结婚四年来,夫妻俩不断地变换打工的地点,为的就是找大医院诊治。

  今年,陈根生将打工的目的地定在了武汉,他相中了武汉的妇科医院。他和妻子正月初八就动了身,到县城的火车站乘火车。候车室里黑压压地坐满了人,夫妻俩干脆在广场上找了块空地,坐在行李上边说话边等车。两个人说着说着,话题自然而然地就扯到了看病的事情上。

  经过这么多年不见成效的治疗,李桂枝对治好自己的病已不抱什么希望,她小声地与丈夫商量:“我看今年去武汉咱们就安心打工,不看病了。我都快吃了一麻袋药了,没用的。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就这样扔到水里,可惜。”

  陈根生瞪了妻子一眼,算是回答。他想孩子快想疯了,就这样放弃,他可不干。

  陈根生这一瞪眼,李桂枝好半天不敢吱声。不能生育的毛病在她,她自觉亏欠丈夫的,所以凡事都依着丈夫。但是,她确实吃药吃怕了,对治好病又没信心,忍了好久,还是忍不住怯怯地说了自己的想法:“根生,要不,我们抱养一个孩子吧。”

  “抱养一个?”陈根生闷着头想了好半天,说,“倒也行。抱养一个孩子也不耽误你治病,要是治好了,我们再生一个亲生的,要是……”说到这里,他打住了。因为他看到,坐在旁边不到三米远的一个妇女正眨巴着眼睛往这边打量,明显在偷听他们说话。

  这是一位农村妇女,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与陈根生和李桂枝相仿,只是生得瘦削,脸带病容,怀里还抱着个襁褓,襁褓里,一个两三个月大的孩子睡得正香。

  这妇女打量了一会儿,就站起来,径直往这边走过来,在陈根生夫妇俩面前蹲下来,搭讪着问话:“大姐不能生育?想抱养一个孩子?”

  李桂枝一时僵住了,脸色难看起来。陈根生则气恼地瞪着她,冷着脸问:“这跟你有关系吗?”

  妇女回过味来,忙赔着笑脸说:“大哥别误会,我是想将我的孩子送人。在这里转悠了一上午了呢,找不到合适的人家,我总担心孩子到人家家里会受欺负。听两位说不能生育,我才放心,再说,看大哥大姐也是厚道人……”

  陈根生和李桂枝一时间惊讶了,怔怔地看着对方。陈根生问:“这是你的孩子吗?”

  妇女急迫地点了点头:“当然,当然是我的孩子。”

  “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舍得送人?”

  妇女的眼眶顿时就红了,哽咽着说:“我男人上个月去世了,我又有病,实在没能力抚养这孩子了。唉,孩子是娘的心头肉啊,要不是实在没办法,谁会想到这一步。”

  陈根生和妻子同时去看襁褓里的孩子,孩子的脸粉嘟嘟的,煞是可爱。夫妻俩交换了一下眼神,那眼神里都流露出对这孩子的喜爱。李桂枝便伸手接过襁褓,说:“这孩子没什么毛病吧?我们村的大祥叔前年捡了个孩子,孩子先天性双腿畸形,将大祥叔夫妻俩给拖累的,唉!我得看看。”说着话解开了襁褓,襁褓里还裹着一袋奶粉,很显然,这妇女是真的打算将孩子送人了,连奶粉都备下了。

  夫妻俩看了又看,是个女娃,孩子健康得很,身上连块疤都没有。妇女在一旁抹着泪,说:“孩子好着呢,是我自己没能力抚养。”见李桂枝还在不停地检查孩子,妇女心疼地叫起来:“这么冷的天,可别冻坏了我的孩子,快包起来!你们这样粗心,我可还真不放心将孩子给你们。”妇女说着话来接孩子。李桂枝哪里舍得,自己动手将孩子放在襁褓里裹起来,连声说:“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孩子的,会当亲生的一样对待。只是有一条,你日后不能来找我们。”

  “这你放心。”妇女抹着泪,“我之所以选择到车站来将孩子送人,就没打算日后再去打扰孩子。车站里都是南来北往的人,谁也没个牵扯。”

  一切都交代清楚,谈妥之后,妇女抹着泪,一步三回头地离去了,很快消失在人流之中,不见了。这里的陈根生和李桂枝高兴得什么似的,两个人轮番地抱着孩子晃啊晃,笑得合不拢嘴,他们终于有孩子了,这真是老天送给他们的宝贝。

  2都是奶瓶惹的祸

  陈根生夫妇意外地得到一个孩子,夫妻俩欢天喜地,将孩子逗弄来逗弄去,连乘车的时间都忘了。还是旁边的一个小青年过来提醒:“你们是去武汉吧?早就检票了。”陈根生这才警觉起来,慌忙提上行李,李桂枝抱上孩子,两个人匆匆上了车。

  火车出站大约半个小时,孩子就醒了,开始闹腾起来,咧着小嘴,哇哇大哭。陈根生和李桂枝没当过父母,一时手忙脚乱起来,这个哄那个晃,孩子就是不住嘴。李桂枝醒悟过来:“宝贝是不是饿了?刚才那袋奶粉呢?”

  那袋奶粉在小包里。在车站重新裹孩子的时候,陈根生将那袋奶粉放在自己随身的包里了。他打开包,拿出了奶粉袋,正想动身去冲奶粉时,却犹豫了,这么小的孩子,哪里会用茶杯喝奶?没有奶瓶啊。

  没有奶瓶就白搭,火车上又没有奶瓶卖,夫妻俩都想不出办法来,旁边的乘客提醒他们,还有十来分钟火车就要进一个小站了,兴许小站的店铺里有得卖。李桂枝只得抱着孩子不停地晃动,等着火车进站。

  火车进了站,只停靠三分钟。车门一开,陈根生就提着随身的小包,跑了下来,李桂枝也抱着孩子在后面紧紧跟着。站台上,推着手推车卖副食的倒不少,陈根生挨个儿问过去:“有没有奶瓶卖?”被问的都是一愣一愣的:“啥?奶瓶?我们怎么会卖那玩意?”

  问了五六个卖东西的,都没有奶瓶,急迫中,陈根生询问站台的一个工作人员,到哪里可以买到给孩子喂奶的奶瓶,工作人员想了想,说:“站外有家小超市,你可以去那里问问,不过,只怕时间来不及了。”陈根生已顾不了那么多,冲妻子嚷了一句:“你在这里等着!”转身就往站外跑。

  李桂枝在站台上等着,三分钟的时间像眨眨眼那么快,乘务员在催下车买东西的人们上车,接着就是关车门,火车要开了。李桂枝抱着孩子往车门前跑,但跑到车门前又犹豫了,丈夫还没回来,她不能丢下丈夫一个人走呀。她急得直跳脚,但跳脚也没用,火车不等人,时间一到,呼哧呼哧地就启动了。李桂枝追着火车大喊:“等等我,等等我。”她这一喊,车窗里探出一个脑袋来,也对着她大叫:“你们为什么不上车?你们打算干什么?”

  李桂枝一愣,她认了出来,那个对着她大喊大叫的,就是刚才在县城车站的那个妇女,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她怎么也在车上?

  李桂枝站住了,没再追赶。那妇女却想从车窗里钻出来,被乘务员给拉住了,妇女显然急了,大叫:“我的孩子还在外面,放开我!”见挣扎没有用,她就扯起嗓子冲李桂枝大叫大嚷:“你们千万不能给孩子喂奶粉,千万!”火车已经驶远了,后面还喊些什么,李桂枝已听不清楚。

  李桂枝站在那里发愣,陈根生这时已跑了回来,他还是没能买到奶瓶。看到火车已经开走了,他气得直跺脚:“你怎么不上车?我们行李还在车上呢。”李桂枝充耳不闻,还是对着车子开走的方向发呆。陈根生这才看出了道道,问:“咋了?”李桂枝怔怔地说:“她在车上。”

  “谁?谁在车上?”

  “那女的,这孩子的亲妈。”李桂枝疑惑道,“她刚才还想跳车来追我们呢。你说,她是不是反悔了,想要回孩子了?”

  陈根生也怔住了,自己明明看到那妇女离开了车站,怎么会在火车上呢?难道人家真的是反悔了,追上来了?他迟疑着道:“要是人家真的想要回孩子,我们还是给她吧,毕竟,人家是……”一句话还没说完,李桂枝急迫地叫了起来:“才不呢!她这不是逗弄咱们吗?她说了将孩子给我就是我的!”她将孩子抱得紧紧的,生怕别人抢了去似的。

  母爱是女人的天性,短短的两个小时,李桂枝对孩子已有了感情,完全将她当成自己的孩子了。要她将孩子还给人家,她不干!

  3疯狂妈妈跳车救女

  陈根生和李桂枝在站台上商量着该怎么办,与此同时,火车上的那个女人急得快疯了,因为,她压根儿就没打算真将孩子送给陈根生夫妇,她只是想利用一下这对夫妇。

  这个女人叫崔莺,与李桂枝和陈根生是同一个县的人,不同的是,李桂枝和陈根生住在农村,而她,住在县城。

  崔莺的生活原本富裕而幸福,她的丈夫是开五金店的,收入不错,对她又体贴,她平日里不用做事,只是打打麻将消磨时间。但就在打麻将的时候,她结识了一个叫刘军的不良青年。这刘军是个贩毒的,相中了崔莺家的财富,一心想将崔莺发展成自己的顾客,所以一方面对崔莺阿谀奉承百般讨好,另一方面,趁打麻将的机会偷偷地往崔莺的茶杯里投放毒品。就这样,崔莺渐渐染上了毒瘾,等她明白过来自己着了刘军的道儿时,一切都迟了,她已离不开刘军了。

  吸毒三年,原本富裕的家庭开始入不敷出了。丈夫几次逼崔莺戒毒都没有成效,绝望中和崔莺离婚了。离婚时崔莺已有身孕,为了拴住丈夫的心,让丈夫与她复婚并为她吸毒提供资金,她生下了孩子。但她打错了算盘,离婚后丈夫就去了外地做生意,与她再也没有任何联系。添了孩子,她更没钱吸毒了,天天难受得用头撞墙,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向刘军求情,求刘军赊给她一些毒品。刘军正想物色一个人帮他贩毒,于是劝崔莺:没有钱就得挣钱,没钱吸毒的人最好的出路就是以贩养吸。就这样,崔莺铤而走险,走上了贩毒的道路。

  今天是崔莺第一次贩毒,任务是将五百克毒品送到武汉。所有的细节都是她早就计划好的。她将毒品装在一只空奶粉袋里,然后封好口,再塞进孩子的襁褓里,这样不会引起人家的怀疑。但抱着孩子真要上火车时,她害怕了,候车室门口就有安检,要是被检查出来怎么办?她连候车室都不敢进,一直抱着孩子在火车站广场游荡。也就在那时候,她无意间偷听到陈根生和李桂枝的谈话。于是,她灵机一动,有了主意。她假意说将孩子送给陈根生夫妇,让这对夫妇帮她带毒品上车,只要到了地点,再想办法将孩子要回来,一切就全都OK了。

  本来一切都按照崔莺的计划顺利进行,哪知道陈根生夫妇下车去给孩子买奶瓶,错过了上车。

  崔莺急啊,这一错过,她将很难找到这对夫妇,那么,孩子和毒品就算全丢了。

  更让她害怕的是,陈根生夫妇不知道奶粉袋里装的是毒品呀,他们要是将毒品当奶粉冲泡给她的女儿喝,她的女儿还有命吗?

  而且这种可能随时会发生,陈根生他们下车,为的就是买奶瓶给女儿喂奶呀!

  崔莺急得快哭了,再怎么一无是处的母亲也是母亲,没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她想跳下车去追陈根生夫妇没能成功,只得慌忙用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刘军,带着哭腔说:“有一对农村夫妇抱着我的孩子在晋梅县火车站下了车,货也在孩子身上。”她本来是想央求刘军赶到晋梅县火车站去找陈根生的,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刘军就破口大骂:“你他妈的要是丢了货,老子要你的命!”骂完了,电话也挂断了。

  崔莺的心灰了,看来想让刘军去找陈根生是不可能的。别的不说,刘军在家里,等他赶到晋梅县火车站,陈根生夫妇早就不知去哪了。现在一切只能靠自己,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首先赶到陈根生夫妇刚才坐的位置察看,他们的行李还在。她认真地翻检起这些行李起来,运气还算不错,在一只大包的偏兜里,她找到了陈根生的身份证。她总算知道抱走自己孩子的是谁,家住哪里了。

  但问题是陈根生随时会给她的女儿喂奶呀。她不能等,她得赶在他们买到奶瓶给孩子喂奶前找到他们,不然,女儿必死无疑。

  崔莺没办法等火车停靠下一站再下车往回赶,她得分秒必争,现在就下车。车厢里,乘务员不让她从车窗跳车,她只得去了厕所,打算从厕所的窗户里往外跳。

  进了厕所,关上门,她发现,厕所的窗口钉了两根钢条。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劲,硬生生地将两根钢条都向两边拉弯了,拉开窗户,将头探出去,可还别说,腾出的空间足够她钻出去。

  她脱下外套,将外套的袖子系在一根钢条上,然后抓着外套往车窗外爬。火车风驰电掣,耳畔呼呼生风,她害怕得浑身颤抖,这样跳下去,会不会被摔死?但此时的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她硬着头皮爬出了窗外,抓着外套悬在空中,将身体一点一点地往下移,脚快要够上路基了,这时的她已没有胆量往下看,心里默念了一句:“宝贝,妈妈来了。妈妈要是摔死了救不了你,你也就别怨我。”然后牙一咬,眼一闭,手一松,整个人就落了地。巨大的惯性让崔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接着,整个人顺着路基一路滚了下去。

  路基上的石碴将身上扎得到处是伤,手上、腿上、脸上,到处在流血,疼痛难耐。但她已顾不了这些,很快爬了起来。她望到,在离火车路不远,有一条公路,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奔到了公路上,拦住了一辆往晋梅县方向开的货车,坐了上去。

  从崔莺跳车的地方到晋梅县城,这中间其实不到二十公里的路程,货车其实只花了半个小时就到了晋梅县城,但谁知道这半个小时会发生什么,那对夫妇会不会将毒品当奶粉给她的宝贝女儿喝下去?崔莺急得头顶冒烟,一到县城,还没等货车停稳,就跳下车,打了的,一路上催着司机往火车站疯赶。

  终于到了晋梅火车站,崔莺也不顾工作人员的阻拦,发了疯似地冲进了站台,但站台里,哪里见得到陈根生夫妇的人影?站里站外找了个遍,就是没发现女儿和那对夫妇。陈根生夫妇去哪儿了?宝贝女儿还健不健在?崔莺终

  于忍不住哭了。

  4因为店铺老板的自私,

  反倒保住了宝贝的小命

  其实,在崔莺赶到前几分钟,陈根生夫妇才离开晋梅火车站的。

  在火车开走后,陈根生和李桂枝就在站台上商量该怎么办,是不是乘下一班车去武汉?商量的结果是:不去武汉了。回家!

  这主要是李桂枝的主意,李桂枝担心到武汉后会碰上崔莺。

  陈根生想了想,同意了:“行,回家吧。反正现在有了孩子,你去武汉也没办法做事,你就在家里照顾孩子吧。”

  两个人出了车站,打算坐汽车回家。但在回家之前,首要的是买到奶瓶,孩子还一直饿着呢。

  在离火车站不远的一家店铺里,他们终于找到了奶瓶。陈根生当即就买了一个,然后从包里拿出“奶粉”,临要拆包时,才想起来,没开水呀,怎么冲泡?他向店铺老板讨要开水。店铺老板是个精明人,他也不说自己有没有开水,只是拿出一袋奶粉来,向陈根生推荐,说这奶粉如何如何地好。

  陈根生虽说是老实人,但老板的那点心思他还是明白,想要开水,就得买一袋奶粉,要是不买,老板一准会说没有开水。反正现在有了孩子,奶粉是长期需要的,多买一袋就多买一袋吧。陈根生点了头:“好,我买一包。”店铺老板当即就热情起来,亲自动手拆了包装,这样陈根生想反悔都来不及了。

  付了奶粉钱,开水也就有了。刚买的奶粉拆了封,陈根生只得用新买的奶粉给小婴儿冲泡上了。他们谁也不知道,正因为店铺老板的自私,保住了婴儿的一条小命,孩子的生命又得以延续下去。

  孩子吃了奶,不再哭闹,满足地张开双眼,那黑葡萄似的眼珠清澈无比,不断地打量着李桂枝。孩子的这副模样让李桂枝快欢喜疯了,夫妻俩一边逗弄着孩子一边出了店铺,往汽车站走。

  李桂枝抱着孩子,陈根生将随身的小包挂在肩上,一手提着刚买的奶粉和奶瓶,另一只手不停地去逗孩子的脸,笑眯眯地对孩子说:“小东西,我现在是你爸爸了,叫爸爸,叫。”李桂枝乐了:“做梦吧你,她这么小,哪会叫爸爸,要叫,也是先叫妈妈。”“不,先叫爸爸。”陈根生笑着与妻子争起来。一句话刚刚说完,一个人从身后蹿了上来,一把夺下了他手上的奶粉,然后“咚咚咚”地往前跑了。

  陈根生猝不及防,手上提着的那袋新买的奶粉就被人抢了去,手一松,那只新买的奶瓶也掉在地上,“啪”地一下,摔破了。

  陈根生一怔,但立即就反应过来,青天白日的,居然抢东西,也太大胆了。他拔腿就追,大叫:“站住!将东西还给我!”抢东西的是个青年,手中攥着奶粉,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李桂枝迈着碎步紧跟在丈夫身后,喘着气喊:“别追了,别追了。不就是一袋奶粉吗?犯得着吗?”陈根生想想,站住了,反正自己包里还有奶粉呢,饿不着孩子。但他不知道,被抢的那袋,是真正的奶粉,而包里的那袋,是毒品,是会要了孩子性命的东西!

  陈根生站住了,抢东西的青年回过头来张望了一下,然后一溜烟跑了。就在那青年一回头的工夫,陈根生愣住了:这人有点面熟,在哪见过?

  李桂枝追上了丈夫,安慰丈夫:“一袋奶粉嘛,丢了就丢了。”然后发起了感慨,“想不到晋梅县的治安这么乱,一袋奶粉都有人抢呢。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陈根生却是一言不发,闷闷地在想心事。好久好久,他抬起头来,怔忡地说:“这人我认识,我想起来了。”

  “谁?你想起谁来了?”

  “那个抢走奶粉的人。就是在火车站,我们差点忘了上车时,来提醒我们上车的小青年。”陈根生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呢,哪知道,他是个抢劫的,而且连孩子的奶粉都抢。这种人啊。”陈根生失望地摇了摇头。

  5亲妈等在了家门口

  崔莺在晋梅县火车站哭得很伤心。她不知道陈根生夫妇去了哪,更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死是活。

  就在崔莺哭得死去活来又一筹莫展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是刘军打来了电话。刘军说:“货已经找到了,我已经拿到手了。”崔莺惊喜起来,连珠炮似的发问:“你找到那对夫妇了?那,我的孩子呢,她还活着吗?”

  “活着呢。”

  崔莺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抹着眼泪笑了。她没料到刘军这么快就找到陈根生并拿回了货。其实,她不知道,从她带着货到火车站起,刘军就一直跟在她后面监视着她,他是怕货有什么闪失。陈根生夫妇忘记上车时是他过去提醒,为的是让货顺利上路。中途,陈根生夫妇下车买奶瓶,他也紧跟着下车,一刻也不敢离开陈根生。当得知陈根生不打算再去武汉时,他就想将货取回来,只是火车站人多,下不了手。后来陈根生夫妇离开车站,在半道上,他才瞅准机会下手了。

  崔莺问刘军:“那对夫妇在哪?我要要回我的孩子。”

  刘军懒洋洋地说:“我劝你还是打消这种念头吧。要回孩子,你养得活吗?我觉得将孩子给了那对乡巴佬,反而是孩子的造化。”一句话说得崔莺心凉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的确,她吸毒的钱都没有着落呢,哪有钱养活孩子?不要回孩子就不要回孩子吧,只要孩子活着,她就该知足了。

  但她心情平静下来没五分钟,刘军就再次打来了电话,惶急地说:“货出了问题。”

  出了问题?什么问题?

  刘军说:“我抢过来的不是我们的货,是一包真奶粉。那包货,还在那对夫妇手里。而且,他们已经不知道去哪了,我找不到他们。”

  一听这话,崔莺吓出一身冷汗。这么说,毒品还在陈根生那儿,而且,陈根生还有可能将毒品当作奶粉喂给她的女儿吃。她吓得手直抖,连手机都快拿不住了,带着哭腔问刘军:“那怎么办?我女儿会出事的。”

  “出事出事,你就知道你女儿会出事!”刘军气冲冲地在电话里骂她,“你知不知道,那包货要是拿不回来,我们将损失多少钱?都是你这蠢女人给闹的。你想要你女儿不出事,就得快点找到那对夫妇。”

  两个人在电话里一商量,觉得陈根生夫妇去汽车站的可能性最大,他俩决定去汽车站找陈根生。刘军让崔莺在火车站打的直接去汽车站,两个人在汽车站会面。

  崔莺心慌手颤,在火车站广场叫了辆出租车,匆匆赶往晋梅县汽车站。

  到晋梅县汽车站时,刘军已在等着她。见她板着一张脸,刘军双眼珠子瞪得快暴出来,第一句话就是:“要是丢了货,你看我怎么弄死你!”

  崔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比刘军更心急,两个人从候车室,到停车场,再到每一辆载有乘客准备出发的车,都一一地查看、寻找,但就是没发现陈根生夫妇。半个小时过去了,两个人一无所获。崔莺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流下了眼泪,她说:“我要报案,我要让警察帮我找他们,不能让他们将那东西喂给孩子!”

  刘军一巴掌掴在崔莺脸上,大骂:“你这个蠢货!你想找死?你要是敢报案,老子就弄死你!”

  刘军打人的举动引起了在车站候车室执勤的一位民警的注意,民警很快跑了过来,大声喝斥:“干什么?你为什么打人?”刘军一惊,忙用手环住了崔莺的腰,赔着笑脸对民警说:“我们是两口子。”民警问崔莺是不是,刘军悄悄在崔莺背上掐了一下,崔莺略一犹豫,还是点了点头。但她掏出了陈根生的身份证,递给了民警,急迫地说:“你们能不能帮我找找这个人?我的孩子丢了,我知道是这个人带走了我的孩子。我怕他会……”

  刘军紧张起来,生怕她说出“将毒品当作奶粉喂给孩子”的话,用力在崔莺的背上又掐了一下,痛得崔莺直咧嘴。这一痛,崔莺也清醒了,毒品的事是万万说不得的,只得住嘴。刘军忙在一旁说:“我们就是为了孩子的事吵架的,你说,孩子丢了,我能不着急上火吗?”

  民警还是批评了刘军几句,又问他们孩子是什么时候丢的,这陈根生又是什么人,他们怎么知道孩子在陈根生那里。民警越往下问,刘军越心虚,他从民警手里拿过了陈根生的身份证,说:“我们和他是老乡,是一起出来打工的。刚才有事托他照管一下孩子,哪知道他和孩子都不见了。你们要是能帮忙找一下更好,要是不能帮忙,我们就自己找去。”

  听他这一说,民警也释怀了,安慰说:“既然是这样你们就不用担心,我想他可能是暂时离开一会儿,可能很快就会回来。我会帮你们留意的。”

  刘军匆匆拉着崔莺出了车站,一出门,他擦了擦额上的虚汗,压低声音骂起崔莺来:“你这个蠢货,你跟警察有什么好说的?你既然有那个人的身份证,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他们是说要回家,我们照身份证上的地址找到他家不就得了。”

  崔莺说:“等我们找到他家只怕迟了,他要是在这段时间给孩子喂奶怎么办?我必须在这之前找到他们!”

  刘军眼一瞪,吼了起来:“你给我闭嘴!不许你再提喂奶的话!”他招手叫来一辆出租车。崔莺只得跟刘军一起坐上了出租车。这一路上,她不断地在心中祈祷,但愿自己的孩子吃了一次奶后不再饿,不再哭,这样,陈根生夫妇就不会再次给孩子喂奶了。

  刘军和崔莺他们乘出租车只花了一个多小时,就赶到了陈根生家所在的小坪村。刘军和崔莺向村民们打听到了陈根生家,然后急迫地赶到了陈根生家门口,但,铁将军把门,陈根生家的大门上了锁,显然,陈根生和李桂枝还没回来,他们只得在陈根生家门口等。

  6“宝贝,别哭,别哭!”

  陈根生夫妇去哪了?其实,陈根生和李桂枝在离晋梅县火车站不远的地方就遇到了一辆开往家乡的客车,他们就半道上了车。在离家不到两里地的地方,陈根生变了卦,提前下车了。这都是虚荣心给闹的。他跟妻子说:“我们就这样抱着孩子回去,全村人都知道,这孩子是我们抱养的。我们不如到燕尾山我姐姐那里住上年把时间,今后再带孩子回去,就说孩子是我们在外面生的。”

  这一席话说到李桂枝心坎儿里去了。他们刚刚出门就抱着个孩子回去,谁都知道孩子是抱养来的,要想瞒住大家,日后好抬头做人,现在就不能回家。只是,他们的行李在火车上丢了,不回家就没有换洗的衣物呀。陈根生将那包毒品和重买的奶瓶交给了李桂枝,说:“宝贝到现在两个小时没吃奶了呢,只怕早饿了,你快些去我姐姐那里,泡了奶好喂给孩子。我回家拿些换洗衣服就赶过去。”李桂枝同意了,独自抱着孩子去了陈根生的姐姐那儿。

  话分两头。陈根生回到小坪村时,就有村民告诉他,说有一男一女两个人找他,现在还在他家门口等着。陈根生便连忙往家中赶,到门口,果然就见有两个人在他家门口守着。陈根生一眼就认出了崔莺,这不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吗,怎么找到自己家里来了?陈根生转身就走,他想躲开。崔莺眼尖,已经发现了陈根生,拔腿就追,大喊:“陈根生,站住!”

  陈根生转念一想,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自己躲又有什么意义?既然人家这么想要回孩子,就还给人家吧。他站住了,问崔莺:“你到底搞什么鬼?是你自己主动说将孩子送给我的,现在怎么又反悔?”崔莺见只有陈根生一人,已顾不得回答陈根生的问题,只是急迫地问:“我女儿呢?她在哪?”来不及等陈根生回答,又连珠炮似的发问:“你们有没有将那包奶粉冲给我女儿喝?就是我放在襁褓里的那包。”

  陈根生茫然地摇了摇头:“没呢。咋了?”

  崔莺长长地吁了口气:“没就好,没就好。谢天谢地。”

  陈根生虽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已听出了点道道,似乎那包奶粉是喝不得的。他接着说:“虽然刚才还没喝,但保不准我老婆这会儿有没有喂她。那包奶粉怎么了,有问题吗?”

  崔莺本来松了一口气,听到这话又紧张起来,叫起来:“你老婆在哪,我女儿在哪?”

  陈根生说:“她抱孩子去燕尾山我姐姐那儿了。”

  崔莺一把扯住陈根生的衣袖,拉着陈根生就走,嘴里不停地催:“快走,快带我去,千万不能让你老婆将奶粉喂给孩子!”

  陈根生犟着不动,固执地问:“那包奶粉到底怎么了?”

  事已至此,崔莺再也顾不了那么多,压低声音说:“那包里装的不是奶粉……”一旁的刘军听了,吓了一跳,想上前制止崔莺说下去,但已来不及了,崔莺接着说,“里面装的是毒品!要是喂给孩子吃了,孩子就完了。”

  一听这话,陈根生怔住了,接着惊叫起来:“天啊,我还让桂枝快点去我姐姐那儿给孩子喂奶,这不是要了孩子的命吗?只怕她这会儿已经到我姐姐家了。”说着拔腿就跑,要赶去姐姐家。崔莺也紧紧地跟在后面。刘军呢,并没急着跟上,而是双眼四处张望起来,他是担心刚才崔莺说毒品的话被别人听去。张望一阵,四处并无人,这时,他看到旁边有一块地基,四角钉了钢筋,钢筋上缠了绳子,将地基围了起来,是准备动工建房的。刘军立即跑过去,拔起一只角上的钢筋,那钢筋两尺来长,头部尖尖的,当武器使挺合适。他当即将钢筋别在腰上,然后追陈根生和崔莺去了,心里,早已生了杀人灭口的念头。他本来是想在陈根生夫妇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毒品取回来,但是,现在崔莺说出了内情,他就不得不杀人了。

  当然,刘军必须等到陈根生领他们找到那包货才动手。

  这里,陈根生领着崔莺和刘军往燕尾山狂奔,而那边,李桂枝抱着孩子已经到了燕尾山姐姐家。说是姐姐家并不确切,因为燕尾山是个丘陵山坡,树高草密,并无村落,亦无住户。这里只是姐姐和姐夫放养柴鸡的地方。

  陈根生的姐姐是个养鸡专业户,相中了燕尾山的环境,便在燕尾山自然放养柴鸡,所以在燕尾山修了鸡舍,也盖了临时的住所。这里方圆两里没有人家,整个燕尾山只住了姐姐姐夫两个人,李桂枝带着孩子到这里来住,自然可以掩人耳目,让人不知道孩子是抱养的。

  李桂枝到燕尾山姐姐家的养鸡场时,因为刚刚过年,养鸡场里的鸡都卖掉了,周围宁静得很,姐姐姐夫也不在家。才正月初八,姐姐姐夫下山去拜年还没回来,门上上了锁。李桂枝本来是想等姐姐回家了再进门的,无奈,上山的时候孩子就醒了,唧唧歪歪一个劲地动弹,显然是饿了。李桂枝也就顾不了那么多,好在姐姐家安的是木轴门,容易卸下来,李桂枝就将孩子放在地上,过去将门板卸了下来,然后抱着孩子进到了屋内。

  一到屋内,李桂枝就四处找开水。开水是现成的,就在保温瓶里,她拿出那包“奶粉”,拆了封,倒进一些到奶瓶里,然后用开水冲泡了,只等不太烫时就喂给孩子。但就在这工夫,孩子哭闹起来,显然是饿极了。李桂枝只得一次次地将“奶”滴到自己的手背上,试温度。滴一次,太烫,滴两次,还是太烫。孩子哭得李桂枝心都乱了,只得揭开奶瓶盖,不停地往里吹,只巴不得“奶水”快点凉下来,这样耗了一些工夫,试试温度,算是可以了,便立即盖住奶瓶盖,将奶嘴往孩子嘴里送。

  就在这时候,外面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咚咚咚”的,跑得挺急。李桂枝以为是姐姐和姐夫回来了,就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奶瓶,想出门看个究竟。不料还未出门她就看到了自己的丈夫。陈根生一边狂奔进屋,一边气喘吁吁地大叫:“奶!不能喂!”

  李桂枝还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陈根生已跑到跟前,一巴掌打在李桂枝的手上,那只奶瓶“砰”的一声掉到地上,摔破了。李桂枝有些恼了,叫起来:“你干吗?发什么神经?”陈根生上气不接下气,结结巴巴地说:“这,不是奶,是毒品!”李桂枝顿时就蒙了。

  这工夫,崔莺已跑了上来,接着是刘军。崔莺径直跑到李桂枝面前,就去看襁褓里的孩子,一边看一边紧张地问李桂枝:“你喂了没有?喂了没有?”

  李桂枝还有些犯蒙,结结巴巴地说:“正要喂,还没喂呢。”

  “到底喂了没有?”崔莺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没,没来得及呢。”

  崔莺长长吁了一口气,这才感到浑身无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刘军一个人径直进到屋内,他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方桌上的那袋“奶粉”,他用手沾了一点,放进嘴里试了试,然后吐出来,满意地笑了,总算找到货了。但他并不急于拿货,而是四周打量了一番,然后走向了门口。他问李桂枝:“这里人呢?”

  李桂枝茫然地答:“什么人?就我呀。姐姐他们还没回呢。”

  一听这话,刘军放心了,猛地从腰上抽出了那根钢筋,举起来,就往背对着他的陈根生的后背刺去。

  李桂枝正在对着刘军说话,猛然看到这一情况,吓得大叫起来:“根生!小心!”说着猛地推了陈根生一把,这一推,陈根生身体偏向了一边,刘军失了准头,钢筋一下子扎在陈根生的肩膀上,血,顿时汩汩地冒了出来。

  陈根生痛得直抽冷气,崔莺也吓得“噌”的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叫:“你疯了?杀人是要偿命的!”刘军大骂一声:“你这蠢货!贩毒就不偿命?不杀了他们,你我都保不住命!”一句话将崔莺说蒙了,愣在那里。

  刘军嘴里骂着,手上毫不松劲,他已将钢筋拔了出来,再次举起,往陈根生身上扎去。陈根生吓得踉跄倒退,胸口再次挨了一下,他痛得呻吟一声,人就仰面倒在地上,倒地的同时,他冲李桂枝喊了一声:“桂枝,快跑!”

  刘军挥舞着钢筋,再次扑上。

  李桂枝终于反应过来,但是她没有跑,而是抱着孩子迎着刘军冲了上去,用身体护住了丈夫,大叫:“住手!”刘军冷哼一声:“你要占先就让你占先吧,反正都是死!”举起钢筋就往李桂枝胸口刺去。陈根生挣扎着想爬起来制止刘军,但爬了两次,都没能成功。

  这时的崔莺终于醒悟过来,这一下刺过去要是刺中了孩子,孩子就没命了。她大叫一声:“别伤着我女儿!”合身扑了上去,将身体隔在刘军和孩子中间。刘军收不住势,“扑哧”一声,钢筋已有一半没入崔莺的后背,一口鲜血从崔莺的嘴里喷出来,正喷在襁褓上。崔莺冲李桂枝叫了一声:“跑吧,带着我的孩子!”眼里尽是乞求的光。

  李桂枝一愣神,俯身就去拉自己的丈夫,但连拉了两次,陈根生都没办法站起来。陈根生骂了一句:“你这个臭娘们,你要是再不跑老子日你祖宗!滚!滚!”李桂枝含泪说:“你要不走我也不走,咱死在一块!”说着硬拽陈根生起来,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扶住丈夫,往外跑。

  刘军将钢筋扎进崔莺背上后,拔了两次都没拔出来。见李桂枝和陈根生往外跑,他已顾不得拔钢筋,拔腿就来追。崔莺却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抱住了刘军,她几乎是用乞求的口气对刘军说:“你就放了他们吧。我是活不成了,我女儿也需要人来抚养啊。”

  “你这个蠢货!都是你坏了老子的事!”刘军骂一声,一拳打在崔莺的太阳穴上,崔莺顿时倒地。但倒地的同时,她用双手死死箍住了刘军的双腿,刘军顿时动弹不得。

  刘军又踢又蹬,好不容易挣脱了出来,用尽力气拔出了崔莺背上的钢筋,然后握着血淋淋的钢筋就往外追,但追了好远一段路,却始终没追上陈根生夫妇。陈根生夫妇去哪了?按理,陈根生伤得那么重,跑不了多远。刘军正停下来四处张望,就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哭声居然来自身后。这么说,陈根生夫妇并没跑远,而是躲了起来。他立即提着钢筋循着哭声寻找起来。

  这一声啼哭惊动了所有的人。崔莺背上的钢筋被拔出后,血喷涌而出,大量的失血已让她气息奄奄,但听到女儿的哭声她还是惊住了:陈根生夫妇没有跑多远,孩子一哭必然让刘军更容易找到他们。自己活不了了,他们再死了,即使刘军不杀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女儿也会在这里活活地饿死。崔莺几乎是拼尽全身的力气大叫了一声:“宝贝,别哭,别哭!”似乎她这一叫,孩子就不会哭似的。

  但这么小的孩子,哪听得懂她的话?孩子这么长时间没吃东西,早就饿了,仍然哇哇大哭起来。吓得李桂枝手忙脚乱,只得用双手去捂孩子的嘴。

  李桂枝的确没有跑多远,丈夫的伤太重了,跑不动,这样逃是逃不过刘军的追赶的,李桂枝看到那些空空的鸡舍,有了主意,抱着孩子搀着丈夫躲进了鸡舍里,只等刘军追远了他们再出来。可现在孩子一哭,又招来了恶狼,丈夫伤得那么重,已没有能力抵抗,自己是个妇道人家不说,又赤手空拳,还抱着个孩子,这如何是好?

  李桂枝用手去捂孩子的嘴,一旁的陈根生有气无力地责备:“你这样会闷死她的,快放手!”说完这一句,陈根生已昏了过去。李桂枝只得放手,这一放手,孩子的哭声更加嘹亮,李桂枝几乎是哀求起来:“宝贝,别哭,别哭!”但没有用。李桂枝几乎听得到刘军的脚步声了。

  也是急中生智,李桂枝将自己的手指头塞进了孩子的嘴里,孩子果然就停了哭闹,吮吸起她的手指来,但只吮了几下,吮不出什么东西来,又咧嘴要哭。李桂枝急了,一下子咬破了自己的另一只手的中指,血,立即流了出来,她将带血的手指塞进了孩子的嘴里,孩子贪婪地吮吸起来。

  孩子每一次的吮吸,李桂枝都是钻心地疼痛,但只要孩子不哭,就有生还的希望。李桂枝忍着疼痛,又咬破了另一根手指,随时准备在孩子吮不出血时替换。

  刘军听不到孩子的哭声,终于停下了脚步,他在外面叫起来:“陈根生,出来!你跑不了了,你自己出来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些。”刘军开始用钢筋敲着鸡舍,一间鸡舍一间鸡舍地寻找过来。

  眼看刘军就要找到李桂枝他们藏身的鸡舍了,这时,只听外面一声闷响,接着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狗日的,犯什么凶?”这是姐夫的声音。听到这声音,李桂枝心中一热,她将头从鸡舍里探了出来,她看到,姐姐和姐夫回来了,姐夫的手里握着一把锄头,而刘军,已倒在地上。

  7为了宝贝,得换个地方住了

  陈根生是三天后才从县医院的病房里苏醒过来的。醒来时,他看到,妻子正抱着孩子守在他的身边。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和宝贝,受伤了吗?”当看到妻子摇头时,他的脸上才露出了浅浅的笑。

  李桂枝告诉他,是姐姐和姐夫制伏了刘军。刘军现在被公安局关了起来,但是,崔莺已经死了。陈根生叹了一口气:“她死了?看来,这孩子只有由我们来抚养了。可惜,这一闹,大家都知道宝贝不是我们亲生的,我们原来的计划落空了。”

  “落空了就落空了吧。”李桂枝亲了亲怀里的孩子,“只要我们对她好,她也会将我们当亲生父母的。”

  陈根生点了点头,但接着,就是好一段时间的沉默,末了突然冒出一句:“我们搬家吧,为了宝贝,我们得换个地方住了。”

  李桂枝愣住了,好半天才问:“为什么?你还是怕她日后长大了知道不是我们亲生的?”

  陈根生摇了摇头:“不,我是怕她今后知道她的亲生母亲是贩毒的,会有心理负担。我们得找个没人知道这些底细的地方去生活。我们做了她的父母,就要为她着想不是?”

  李桂枝将孩子递给丈夫,自己也轻轻地靠在丈夫的肩膀上,柔声说:“中,一切都依你。谁叫你是孩子她爸呢。”夫妻俩都轻轻地笑了,而就在这时,襁褓里的孩子也发出了咯咯的笑声,似乎她听懂了父母的对话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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