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陌生的亲人终会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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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初的时候，家里要重新装修，我在知道要和妹妹凑合住一间房时抗议地大叫。11岁的差距，让我与妹妹之间有一层厚厚的屏障，我们可以看见彼此，却触摸不到对方，又或者是拒绝触摸，以至于从来没有在一张床上睡过。

　　那一夜，13岁的妹妹嗅到我的排斥，她安安静静地贴着墙壁，一声不吭。我手指在手机屏上飞舞，“今晚和妹妹一起睡，好不习惯！”隔着屏幕我都能感觉得到朋友的惊讶，有人评论：“姐妹就应该睡在一起啊！”我无话可回，只能无奈发个咧嘴表情。

　　夜越来越深，妹妹的呼吸声一起一伏，我知道她没有睡，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打破这个只有寒风敲击着玻璃的夜晚。平日里呼朋引伴，嬉笑怒骂，巧舌如簧，这一刻，妹妹躺在我的右手边，我们却双唇紧闭，一句“睡了吗”在舌头上滚来滚去。最应该亲密的人却最疏远，后来每次想到当时的安静都觉得这是我人生的可悲之处。

　　当然妹妹也有和我跳脚的时候。有时，我教训她要好好学习，她头一扬，分贝比我还高：“学习好有什么用，你学习好不还是没有考上好大学，没找到好工作。”气得我差点吐血。

　　但大多时候，我们相对无言，在沉默中赌气对视，在孤独中推开对方。我认为小我11岁的她什么都不懂，她觉得我这个姐姐总是好为人师。

　　大概是五月份，我去妹妹学校给她送忘记拿的东西。之前在网上看过一篇文章，是说妹妹嫌弃去学校找她的姐姐穿着太土。那天我恰好刚坐了3个小时的长途车，头发蓬松，牛仔裤松垮垮，背着帆布包，心想完蛋了，这副模样怎么看怎么邋遢。

　　妹妹走出教室的一瞬间，表情呆呆的，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惊讶，随即眯着眼睛笑起来。她是长大了，前几年去学校看她，她面无表情，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零食上。

　　事后我打电话问妹妹，她同学怎么评价我。妹妹说：“同学们都说你和你姐长得真像。”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妹妹倒是很高兴的样子，破天荒地和我聊了很多。

　　时间再拉近一点，就是前一个月，考研的结果出来，原本不如我成绩好的同学纷纷考上名牌学校的研究生，我自尊心严重受创，大哭一场！精神恍惚的情况下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妈妈一听我哭，就慌了，不停地问我怎么了？

　　怎么了，没怎么了，我只是恨自己不努力，我只是觉得自己过得不好，觉得生活太辛苦！可这话要怎么说出口。越是不回答，妈妈就越担心，只好把电话给爸爸，爸爸劈头盖脸地骂了我一顿，本来就委屈的心情更加委屈，一气之下挂了电话。

　　然后家里的电话号码不停地在手机上闪烁，最后只好接起来，刚想大吼一声：“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就听见那头传来轻轻的又小心翼翼的声音：“姐姐”。我槽糕的情绪瞬间收住，可以跟爸妈撒野，但不想给妹妹做坏榜样。

　　妹妹的声音缓缓而来，“姐姐，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你为什么哭，但我想和你聊聊天，你可能不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是我的榜样，在爸妈夸你懂事学习好的时候，我很羡慕你。我真的在好好学习，只是我在进步别人也在进步……”絮絮叨叨，我只记得最后一直在叮嘱她要好好学习，她也第一次没有嬉皮笑脸地顶嘴，很认真地承诺。

　　我终于明白妹妹什么都懂，而这一刻，她之前的安静和沉默，更让我觉得心疼。或许以后我们还是会沉默相待，粗暴对抗，但我们已经触摸到对方最柔软的部分，就不怕拥抱来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