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香蕉人:一边寻根,一边逃离
田田13岁了。13岁意味深远:青少年,看PG13的电影,独自外出,随时会坠入情网。让父母最头痛的,是第二次反抗期的开始。心理学家认为,第一次反抗期在3岁左右——行动上独立,第二次反抗期在15岁左右——思想意识上独立。
她开始注意穿戴,打耳洞,涂指甲,留披肩发。在音乐上的对立早就开始了,平时还行,关门各听各的。去年圣诞节开车去拉斯韦加斯,她放的范晓萱嗲声嗲气,何止影响驾驶,简直让我发疯。倘若有一天警察用范晓萱的歌过堂,我立马招供。换上我的革命歌曲,她堵着耳朵,大喊大叫。
中国人在西方,最要命的是孤独,那深刻的孤独。放了学,田田旋风般冲进来,自己弄点儿吃的,就地卧倒,开电视,看脱口秀。威尔·史密斯,那个电视上快乐的黑人小伙儿,眼见着成了我们家一员。她最爱看的还是《我爱我家》,她至少看了几十遍,几乎都能背下来。这是她在寻根,寻找那个地理上的家,寻找美国经验以前人与人的亲密、纠葛与缠斗。
一天她告诉我,历史老师宣布:考试成绩前5名的同学每人交5块钱,分数可再提高。其余同学都傻了,继而怒火中烧,田田考砸了,也加入抗议的行列。结果全都上了当——原来这与历史课本有关:在马丁·路德的宗教改革以前,富人只要捐钱给教会,杀人放火,照样可赦免上天堂。老师略施小计,让学生体会一下当时穷人的愤怒。
田田胸无大志。问她今后想干什么,她懒洋洋地说,找份轻松的工作就行。人总是自以为经历的风暴是唯一的,且自诩为风暴,想把下一代也吹得东摇西晃,这成了我们的文化传统。田田还好,走开。
下一代怎么个活法?这是他们自己要回答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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