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身相让
福楼拜觉得雨果有点粗俗,但也承认:“我们在有些人面前要欠身相让,说‘您先请’,雨果就属于这一类人。”于是在1862年,他等雨果的《悲惨世界》出版以后才发表自己的小说《萨朗波》。在雨果面前要欠身相让,凭什么?有些青年可能会这样问。因为雨果确实很了不起。他天赋异禀又勤奋异常。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每天晚上睡觉之前,要背诵25行至30行古罗马诗人维吉尔或贺拉斯的诗歌,第二天早晨醒来时就把它们译成法文。他在26岁时就出版了10卷本的作品全集。辛勤劳作一生后,雨果留给世人的作品浩如烟海。据一位雨果的傳记作家计算,每天阅读14个小时,要花上20年的时间,才能把法国国家图书馆里收藏的雨果的著作读完。雨果最让我佩服的是他的记忆力。据说,他70岁以前没有将同一个故事说给同一个人两次。这太难做到了。我还不到50岁,经常兴致勃勃地刚开了个头,就被打断:“听过了。”
除了量大质优的作品,雨果完全配得上我们欠身相让的,是他的人格,是他的人道主义情怀。1860年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他发表了著名的抗议信,愤怒地谴责了毁灭东方文化的罪恶行径。巴黎公社失败后,他呼吁赦免公社战士,并且开放自己在布鲁塞尔的住所供社员们避难。从1862年起,他每个星期招待圣皮埃尔港的40个穷孩子一顿晚饭,等等。
向雨果欠身,我愿意,但雨果在哪里?卞毓方先生著《寻找大师》,得出的结论竟然是:堂堂中华,难觅大气象者。于是有人就觉得对谁都不必欠身相让。这是有害的。即使没有“大师”,“中师”“小师”总还是有的。对他们,我们也该欠身相让。这样才能营造出好的氛围,“大师”才庶几可待。而“谁都不服谁”的有毒气氛,将会把“中师”“小师”都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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