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痴冯满天:用“中国魔琴”征服世界
月琴和摇滚相伴的青春1963年,冯满天出生在哈尔滨一个音乐家庭,父亲是著名月琴演奏家冯少先。因父母离异,儿时的冯满天无人照管,就会坐上爸爸的自行车后座,随他去单位。经常出现的一幕是:冯少先一边骑车,一边构思曲子……到了乐团大门口,他猛地一骈腿,后座上的小满天当即摔倒在地,哇哇大哭。“哎?你什么时候上来的?”父亲一脸茫然。
小时候,冯满天时常讥笑父亲的“走火入魔”,没想到他长大后,竟也继承了父亲对音乐的那份痴迷。7岁起,冯满天开始跟爸爸学弹月琴,15岁考进了中央民族乐团,负责演奏阮咸(简称阮)。这种起源于2100年前汉武帝时期的乐器,外形与月琴相似,但发出来的声音更加古韵悠长。然而,曾在汉唐时期贵为宫廷乐器的阮,到了今世却没落了显赫地位,在乐团里只负责为琵琶伴奏,不能弹旋律。尽管内心有些抵触,冯满天还是极不情愿地接受了这个安排。
1982年,冯满天在首届全国民族器乐比赛中获得了表演奖。然而,正要在团里成为一名独奏演员的时候,他却“不稀罕”了!原来,他发现了一种更好玩的乐器——吉他,不仅节奏明快,而且弹起来也很酷。冯满天用一个月工资26块钱,买了一把吉他。当时没几个人会弹,自然也找不到老师,他就一个音一个音地摸索着玩,直到练得和阮一样熟。
不久后,摇滚乐进到中国,冯满天又觉得老弹木吉他不过瘾,想买插电的。当时电吉他非常贵,一把3000元,外加一个音箱要6500元!这在当时无疑是笔巨款。为了省钱,冯满天买来几斤辣椒,用团里发的半斤油一炸,蘸着馒头吃了三个月。由于营养不良,他经常摔跟头,口腔出血。父亲得知情况后吓坏了,深怕这个疯孩子“饿死在圆梦路上”,于是东借西借,给他买回了电吉他和音箱。冯满天兴奋得两天两夜舍不得睡觉,那感觉太牛了!几个月后,他又背着老爸,用家里一把小叶檀的月琴,和一个日本人换了一个拳头大的效果器,由此也成为大陆第一个拥有效果器的人。
1987年,冯满天和“唐朝乐队”老五刘义君、臧天朔、程进等人组建了一支摇滚乐队。“那个时候我特别疯狂,头发比女孩儿还长,是个很有煽动性的乐手。”回想往昔,冯满天的语气中还透露着一股兴奋。
为一把中阮倾家荡产
但这帮20多岁的小伙子只玩了两年,就解散了他们的“白天使”乐队。因为老五要走迈克尔·杰克逊的路子;藏天朔要玩朋克;冯满天喜欢上了民族音乐,希望做些带有中国韵味的摇滚乐。因为分歧较大,哥几个各奔前程了。
当年7月,冯满天去了火热的深圳,开始了一段辛酸的南漂生活。其间他被朋友欺骗过,被恋人抛弃过,街头卖过唱,睡过桥洞……“海呀海,深深的海,家呀家,远远的家,心呀心,漂流的心……”冯满天在深圳创作的《哎呀28年》,写出了一个游子的悲凉与迷茫。
两年后,他怀着一颗遍体鳞伤的心回到北京,一度产生了轻生的念头,遗书都写了。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是古典音乐,再一次打捞起他那颗即将沉沦的心。
1992年,父亲在台湾演出期间,寄给冯满天一首白居易写听阮的诗:“非琴不是筝,初闻满座惊……”看完这首诗,他不禁为阮鸣起了不平:唐代诗人都如此不惜笔墨地大加赞颂这种乐器,可见当年阮的地位之高,影响之大,如今,它却几乎被打入了“冷宫”。
于是,迷惘中的冯满天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音乐研究方向,他要打造出一把真正的中阮(阮分大、中、小三种),再现它“初闻满座惊”的魔力!
阮咸起于西汉,兴于唐宋,但到了明清年代就彻底失传了。冯满天反复调研发现,当代民族乐队中尽管有阮乐器的编制,但这并非古阮。“1952年,中国第一支民族乐队成立,要复原一件古阮时,因国内找不到相关实物和图片,就参照日本正仓院收藏的唐代阮咸照片制作,却把琴板上的花纹误认为镂空,以至于新中国成立后的阮,都在膛上留有两个音孔。可真正的中国古乐器,是从来不在琴板上开口的。”冯满天说,这些镂空,反而把古阮的音色和音量限制了。
冯满天翻书学习,拆琴观察,又去探访西方做提琴、吉他的琴师。为了去掉琴板上的音孔,竟足足琢磨了七八年。虽然音孔去掉很简单,但要保留音量是个难点,最后他从石子入水的瞬间找到灵感,在琴侧开了个小孔,找回音色的同时又保持了音量。
2010年7月,当第一把真正意义上的中国阮咸在他手中横空出世的时候,冯满天不由抱住妻子失声痛哭。在之前的17年里,他已经先后打造了47把失败品,由于是用名贵木材制作,已几乎耗尽了家中的全部财产。
“出彩之星”叫醒全世界的耳朵
2010年10月,冯满天应邀与父亲一起到上海、广东、台湾等地举办“冯满天父子独奏音乐会”,他亲手制作的第48把中阮,也在这次演出中首次亮相。他打造的这把“仿唐隐孔中阮”,琴面上没有音孔,比常见的阮短一些,截掉了琴把多余的长度,音色更加饱满,弦间余韵悠长。一曲终了,“梦回大唐”的观众还沉浸在那低婉悦耳的中华古韵里,竟忘了鼓掌,间隔几十秒,台下才传出经久不息的掌声。尤其在台湾,冯满天平均每场返回5次,创下了宝岛民族器乐演出的票房历史纪录!
2011年,印度鼓王SandeepDas和一支乐队在美国巡演时,邀请冯满天当助演嘉宾。舞台上,SandeepDas双手翻飞,鼓点由慢及快,声声敲人心房;身着唐装的冯满天则怀抱中阮,用一双神奇的魔法手勾挑出动人的心弦,令台下观众惊为天籁!演出结束,许多美国观众纷纷找冯满天合影,竟忽视了一代鼓王。
2012年,冯满天与他组建的民族爵士乐队受邀参加上海国际艺术节,一席汉代长衫的脱俗形象与融合了蓝调、朋克、爵士元素的传统国乐曲目,让众多国际一流剧院及音乐节总监侧目。令他们大为惊奇的是,冯满天手中的一把中阮,既能演奏中国韵味的古琴、琵琶、三弦之音,也能发出吉他和贝斯之声,简直就是把“魔琴”!他们哪里知道,为寻找琴筝吉他的音乐共体,冯满天曾研究了中外几乎所有的弹拨乐器与各类民族音乐元素,取之所长并移植到了自己的中阮演奏技法中。
2014年初,在央视热播的《出彩中国人》中,冯满天因弹奏中阮而引起了评委和观众的关注。好玩的是,他在舞台上手持阮咸这种民族乐器,表演的竟是一首摇滚味十足的《花房姑娘》!
这让熟悉他的朋友替他感到不值,觉得这完全无法发挥出中阮演奏的精髓。但冯满天觉得面对老百姓,音乐家得接地气。几场比赛下来,《出彩中国人》的三位明星评委不仅被冯满天特别的演奏方式所吸引,更被他20年来执著寻找“非琴不是筝”的中阮古音而打动。
如今,冯满天带着他的中阮巡演世界,在各地都受到了广泛好评。一夜成名后,许多人在网上向冯满天拜师学艺,订购他制作的阮咸。冯满天对未来的定位是:做一个中国民乐的公益推广人,让曾经贵为宫廷专享的古阮之音“飞入寻常百姓家”,并且走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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