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永远的敌人
最后一批殖民军的家属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地从我家门前走过。他们的脸上带着悲伤和疲倦。路面很泥泞,他们走得很艰难。吃了败仗的英国殖民军队已经撤到下游。我的哥哥戴维却不想看这些人。他躺在火炉前的小床上,已被截肢的右腿还绑着绷带。
戴维和他的连队驻扎在我们的村庄北面的贝米斯高地。11天前,他的连队受到了一支敌军的猛烈攻击。他的右腿受伤了,外科医生不得不把它锯掉。
天慢慢黑了。我点燃蜡烛,把跳棋放到戴维面前。我们每晚都要下跳棋。
“莎拉,去喂牛,然后拿点柴回来。”奶奶说。
“我们晚饭后再下跳棋。”我对戴维说。
我系好披巾,向牛舍走去。牛正卧在牛舍里反刍食物。我从墙上取下干草叉,用力叉进屋角的干草堆里。
“啊!”一个骨瘦如柴的男孩突然从草堆里跳出来,双拳紧握,怒视着我。我用叉子指着他,同时后退了两步。
“你是谁?你在这里干什么?”我喝问道。
他放下拳头。“请不要赶我走,我再也走不动了。”他用生硬的英语说,“让我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早上我就走。”
“你和外面那些人一起走吗?”
男孩点点头。“我爸爸是一名黑森雇佣军士兵,他10天前被你们起义军杀死了。”
“妈妈呢?”
“也死了。军营里不少人都生病死了,我妈妈是其中之一。”
“你没有其他家人了吗?”
他摇摇头。
“我叫莎拉。”我边说,边把干草抛进牛槽里。然后,我把叉子挂回墙上。
“我叫威廉。”
“威廉,明天早上,你们的军队和家属会全部撤走。他们今晚过河,明天去波士顿。”威廉把一张肮脏的毯子披上肩膀。“我也必须走。”
他赤着脚。“你没有鞋,怎么去波士顿?”我问。
“我从加拿大来的时候就没有鞋。黑森男子汉可以做任何事。”
黑森男子汉?看样子,威廉还不够8岁。我的父母在我8岁前都已经死了,但奶奶和戴维照顾我。谁来照顾威廉呢?
“你饿了吧?”我问。
威廉点点头。
奶奶说过,我们应该向任何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威廉是我们的敌人,但他肯定需要朋友。可是我把一个黑森男孩带进我们的家,戴维会有什么反应呢?戴维为了保护我们的家园,几乎命丧黑森雇佣军的手上。
“奶奶正在做晚饭。在你继续上路之前,你必须先吃饭。”
“谢谢!”威廉说。
我打开门。威廉跟着我进了屋。我们把柴火放在壁炉旁。
“奶奶,戴维,这是威廉,他已经没有家人了。他可以留下来吃晚饭吗?”
戴维从床上转过身来,盯着威廉。
“他的爸爸是一名黑森雇佣军士兵。”我说,“但他已经在战斗中死了。”
“战争结束了。”奶奶说。她在桌子上多放了一个碗。
“我一直这样认为。”我边扶戴维起来,边说,“当你需要帮助时,我们可以伸出援助之手。威廉跟我说,黑森男人可以做任何事情。他可以留下来吗?”
戴维阴沉着脸。我屏住了呼吸。在这样寒冷的冬夜,他会把威廉赶到外面去吗?
终于,他说道:“威廉,你能驱赶一个牛群吗?”
“能!”威廉坚定地说。
“你会劈柴吗?”
“会。”
“你跳棋比我妹妹下得好吗?”
威廉的蓝眼睛闪着光。“是的。”他答道。
戴维笑了:“他可以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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