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口让我想起江南
12年前,影星张家辉和太太在澳大利亚结婚。餐桌上有一道菜,是鱼,让他跟太太都赞不绝口。12年后他的朋友谢霆锋忽然起意做美食节目,俩人飞到澳洲,准备寻找那道丢失的美味。后来到底有没有找到,抱歉我没继续看完,可以肯定的是,即便真的找到那道一模一样的菜,也一定复制不出记忆里的美味。
有人说所谓美食,吃的其实是种记忆。小时候吃到什么让自己有幸福感的菜,从此一辈子都忘不了。科学研究说人类的口味喜好在5岁前已经固定,终身不会改变。
比如说,我爱吃糯米制品,就带有强烈的江南烙印。幸福对我来说,是童年时临近过年时,奶奶大张旗鼓做的豆沙方糕,那种新鲜年糕刚出炉的滋味真是妙不可言,成年后但凡吃到任何一点相近的味道,都要摇头晃脑地大叹,好吃极了!
成年后的美食,则多数出自际遇,好比张家辉这样,因为那道鱼混合有新婚时的甜蜜,导致十几年来始终寻寻觅觅,想要唤醒味蕾带来的记忆。
不过对上世纪大部分中国人来说,美食通常出现在最穷最饿的时候。上世纪的国内美食作家们,充分具备了把每一样吃食都写得津津有味的才能,即便是花生米,也足够人馋涎一会儿。记得有次看到邓云乡怀念牛舌饼,“大大的,厚厚的,发面,干烙,没有油”,光看形容词完全提不起胃口,但因为出现时代的特殊,正处于全国粮食吃紧的文革时期,这饼就成了真正的好东西,吃得那样香甜,还要时不时想起这段故事。
我经历过一次此生难忘的早餐。那还是20岁不到时,某年秋天逃学出去旅游,坐了一夜大巴到川中小城攀枝花,到的时候是凌晨4点,买好9点的车票,不知道该怎么打发这几个小时。在没人的大街上晃来晃去,走进街心公园坐在椅子上,虔诚地盼望赶紧天亮。太饿了,快一天一夜没吃过什么东西了。
在公园里大爷大妈跳起第一支广场舞时,我赶紧跑到大街上,早点铺前全是忙着上学上班的学生和白领。那会儿我觉得自己有点像流浪汉,在叽叽喳喳的四川话中是个莫名其妙的存在。
快轮到我时,我看到铺子里有一种可爱的像小饺子一样的面点,问老板那是什么。答曰叶儿粑,5毛一个,有甜有咸。
我背着包在大街上咬开了第一个叶儿粑,梅干菜豆芽猪肉馅。世界真是奇妙,那是我第一次知道糯米里能包这些东西。或许是那一口让我想起了江南,或许是我真的太饿了,总之,那一次即便走遍了整个四川,也没有任何一样食物能夺去叶儿粑在我心中的位置。
时至今日,路过成都名小吃,我依然会进去点一笼叶儿粑,虽然味道跟当年的差得远了,可是吃起这种绿色的小点心,每次都能想起那无知无畏的青春。一个愚蠢的年轻人的东游西逛,一颗躁动不安的无法沉静的心。
然而一切都过去了,无论吃着多么完美复制的东西,时光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