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简单期待
前段时间,适逢母亲生日,在市内工作的表弟也赶来祝寿。席间,借着几分酒力,寡言的表弟向众人讲了自己的情况。去年暑期,他从省城的一所大学毕业,背着姑妈与一家铁路信号公司签了两年的劳务派遣合同,被派到兰州机务段具体负责机车信号的组装工作。在他初去兰州工作的几个月里,姑妈日日寝食难安,稍有空闲便电话不断,反复向他叮嘱一些出门在外的注意事项,诸如要照管好自己的人身安全,与人说话要注意分寸,晚上8点以后绝对不要外出,与少数民族交往要尽量做到礼让三分等。因为他的缘故,姑妈还养成了查询兰州天气的习惯,并常常据此提醒他随时增减衣服。对于姑妈的那些小唠叨,善解人意的表弟从不顶嘴,每次都喏喏地答应照做。即便这样,半年后,思念心切的姑妈还是患上了轻度焦虑症,常常夜不能寐。年底,趁表弟回家之际,姑妈哭着求他辞去工作,并承诺赔给兰州单位的违约费。表弟起初并不答应,因为这毕竟是他凭实力应聘到的第一份工作,且收入不菲,可看着姑妈日渐消瘦的病态模样,懂事的他只得放弃这份工作,在本市的一家大商场做起了导购工作。如今,有表弟近在咫尺的陪伴,姑妈的病好得很快,并倾尽全力帮助他在自家附近置办了一处房子,说是留给表弟将来娶媳妇用。
表弟的故事,使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30年前的报考志愿的那一幕。那年6月,我面临着升高中和考师范两种选择。按照我当时的成绩,校方决定推荐我到县城的一所高中就读,然后走上一条“考重点、去大城市工作”的路子。母亲得知这一情况后含泪找到校长,果断地将我的保送名额让给了别人。她的理由荒谬到极点,说我是她唯一的女儿,我未来的生活不能远离她的视线。无奈之下,我只得按她所愿,报考了本市的一所师范院校,毕业后被分回老家教书。更没想到的是,为了使我能在家乡扎根,母亲还偷偷找人说媒,硬是将我撮合给了同乡的一名中学老师,并在本村安家落户。由于我在教育教学方面的贡献,几年前荣幸地当上了这所村小的副校长。这件事自然乐坏了母亲,原因不是我当上了什么领导,而是她从此不再担心我会被调往其他学校教书,这样,她的余生岁月便可守着我终老。
日本著名影星高仓健所写的《家乡的母亲》中有这样一则小故事。一次,高仓健将他拍摄的手拿大刀、背上刺青的武侠片海报给母亲看。他本以为母亲会夸儿子照片拍得好,可母亲看了以后,眼圈一下红了,她心疼地说道:“你脚上又生冻疮了。”高仓健听了,心里一愣,没想到,这张被无数人夸赞过的照片,只有母亲一个人注意到了他脚后跟那块小小的肉色创可贴。那一刻,在银幕上扮演过无数硬汉形象的高仓健,不禁潸然泪下。由此看来,相对于一个母亲而言,她所关注的不是儿女的成就,却是子女身上的冷暖小事。
记得北宋著名的文学家苏轼在晚年曾写过一首著名的《洗儿诗》:“人家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但愿生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身为一代文豪,将自己半生所悟融于文字,间接表达了自己对孩子的低到尘埃的愿望,同时也向世人道出了全天下父母们最简单的期待——不求儿女大富大贵,惟愿他们静好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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