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谐的获得
16世纪初是意大利艺术最著名的时期,也是整个人类历史最伟大的时期之一。这是达·芬奇和米开朗琪罗,拉斐尔和提香,科雷乔和乔尔乔内,北方的丢勒和霍尔拜因,以及其他著名艺术家的时代。为什么在同一时期会出现这么多著名的艺术家?我们首先要看到当时的环境。艺术家们的地位已经发生了变化。由于透视法、解剖学等新发现,艺术家们的视野扩大了,他们不再与普通工匠为伍。当时的宫廷贵族们需要荣誉和威望,他们想通过营建雄伟的建筑、为教堂奉献壁画等手段,让自己青史留名,为自己的人世生活留下可贵的纪念。他们争抢最著名的艺术家为自己工作,于是艺术家能够讲条件了,能够选择自己喜爱的差事了。艺术家获得的这种新权利是不是完全造福于艺术,还难以断言,但在最初还是起到了解放作用,释放出了大量被压抑的创作才能。艺术家终于获得了自由。
第一位伟大的艺术家是达·芬奇。他是一个天才。他具有极强的好奇心和创造力,善于观察和探索。他不迷信权威,遇到问题,通过实验予以解决。他在很多领域都有所成就,但他更看重对视觉世界的探索,他认为给艺术奠定科学的基础,能够使自己心爱的绘画艺术变得更加高贵。
我们知道之前一直存在一个艺术问题:怎样使画面既有精确的素描又有和谐的构图?达·芬奇似乎轻松解决了这个问题。在他著名的《最后的晚餐》中,他不但做到了非同寻常的真实感,还达到了一种轻松自然的平衡与和谐。画面毫无杂乱之感,12个使徒似乎很自然地分成了3人一组的4组群像,由相互关联的姿势和动作组合在一起。变化中那么有秩序,秩序之中又那么有变化,人们至今不能把起始动作和呼应动作之间相互的和谐完全探究清楚。
只看到这幅画的构图之美和真实感,我们还没有触及作品的真正伟大之处。因为在超乎构图和素描之类的技法之外,我们更要赞美达·芬奇洞察人们行为和反应的敏锐眼力,和他把场面活灵活现地置于我们眼前的强大想象力。
达·芬奇更有名的一幅画是《蒙娜丽莎》。我们日常生活里常常见到这幅画,似乎已司空见惯了,但此时我们要抛开我们的传统印象,用全新的眼光去欣赏它。我们看到这幅画的第一感觉是:人物栩栩如生。但每次看她都有些不同,她似乎在不断变化着,我们越认真看,越能发现她的微笑有些神秘。这正是一件伟大的艺术品所具有的神奇效果。此时,达·芬奇解决了艺术中一直以来存在的另一个问题:之前绘画作品中的人物形象像雕刻而不像真人,我们描摹得越认真,看起来就越生硬,人物缺乏生命力。而达·芬奇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有效方法:画家必须给观众留下猜想的余地,如果轮廓画得不那么明确,如果形状有些模糊,仿佛消失在阴影中,那么枯燥生硬的印象就能避免。这就是达·芬奇发明的著名画法——渐隐法。
第二位伟大的艺术家是米开朗琪罗。他一直专注于怎样表现美丽的人体,他通过解剖学研究人体结构,直到他认为已洞察了人体的所有奥秘。
他最著名的、最动人的画大概是《创世记》。看着这幅画,我们仿佛能感受到创世意义的伟大。亚当躺在地上,他的躯体充满了活力,圣父由天使负载着乘风而来,亚当好像刚从沉睡中苏醒,凝视着创始者慈祥的面容。圣手的一触是画面的中心和焦点,它们将触未触。注视着那双手,我们仿佛能感受到一种创世的力量。这是艺术中最伟大的奇观。
米开朗琪罗也是一位伟大的雕刻家。他的一件著名作品是《垂死的奴隶》:生命正在消逝的时刻,也是终于得到解脱的一瞬,那种无力和顺从的姿势,却有着难以形容的美。他有一个艺术奥秘一直为人称道:不管他让人物的躯体在剧烈运动中怎样扭动旋转,轮廓总是保持着稳定、单纯和平静。究其原因,米开朗琪罗总是把他塑造的人物想象成隐藏在他所雕刻的大理石石块中,他给自己确立的任务不过是把覆盖着人物的石块去掉,这样,石头的简单形状就总是能反映在雕像的轮廓线上,并把轮廓线约束在清晰的设计中,而不管人物形象怎样活动。
第三位艺术巨匠是拉斐尔。他所画的圣母像非常有名,看着他的圣母像,我们能感受到一种纯粹、一种平静、一种和谐。他的圣母像不像前人作品中那样生硬,而是充溢着生命,达到了一种完美的和谐美。他最伟大的作品看起来毫不费力气,在构图中没有丝毫勉强、矫饰的地方。事实上,它表面上的单纯,全都来源于深邃的思想、仔细的计划和伟大的艺术智慧。
我特别喜欢拉斐尔另一件伟大的作品《海中仙女伽拉特亚》。我们先观察这幅画的构图,伽拉特亚美丽的面孔位于画面中心,周围的人物彼此对称,环绕着她,他们似乎在仙女周围“旋转”,整幅画面有一种运动的美感。拉斐尔被认为实现了老一代人曾极力追求的目标:用完美而和谐的构图表现自由运动的人物形象。
我们能发現,拉斐尔的作品放弃对自然忠实的写照,达到了一种“理想化”的美,但在理想化的同时,丝毫无损画作的生动性和真实性。拉斐尔取得了许多成就,但不幸英年早逝,他的墓志铭中这样写道:此乃拉斐尔之墓,当其在世时,自然之母深恐被其征服;当其谢世后,又恐随之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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